“木神去就是，”吳妄笑道，“無論羲和大人做出哪般選擇，她對生靈都是功大於過，且自身私德並無虧欠，我當敬重。”
“不錯，”木神撫須輕吟，“此事就交給老神吧。”
三神對視一眼，各自就要動身。
“各位。”
吳妄突然出聲，在三神回頭時，低頭做了個道揖。
“為秩序庇護下的生靈。”
……
羲和果然未趕來天宮。
吳妄對木神帶回的這般結果並無半點意外，甚至，對木神這老家夥的成分，吳妄也心存懷疑。
這是個‘誰贏支持誰’的老家夥，多邊下注、趨勢而行。
請木神去暘穀言說此事，一是木神足夠圓滑，二就是敲打木神。
新天帝若要登位，哪怕不去動日月雙神，也必然會收回她們的權柄，羲和在吳妄眼中，永遠是跟帝夋有所關聯的存在。
讓木神傳信，就是明著讓木神與羲和接觸，將木神暫時劃分到了羲和的陣營。
至於後麵如何，全看木神如何抉擇了。
帝夋走了，天宮仿佛沒有任何事發生。
吳妄與大司命將帝夋留下的秩序化身搬出神池，安放在了天帝的寶座上。
這化身如石塑、若枯槁，本身近乎沒有任何靈性，自是因被帝夋抽走了所有靈性與力量，隻有維持秩序大道運轉的底子。
但同樣，這化身若是睜開眼，就可當做是帝夋回歸。
故，吳妄、大司命、木神、土神、少司命一同出手，為這化身施加了五重封印，讓他僅作為秩序大道的載體。
天帝的神殿被秩序大道的道韻填滿，就很讓神靈有安全感。
數日後，吳妄與大司命、土神在逢春神殿中碰頭。
“暫時穩住了，”大司命道，“按帝夋離開時的話，我們或許隻剩下了半年時間。”
“半年，這麼短能做什麼？”
土神歎道“若下次燭龍衝擊天地封印，讓天地封印產生裂縫，且縫隙無法自行修複，事情自然無法隱瞞了。”
大司命道“天宮人心若散，恐怕會折損小半戰力，天地封印也會遭受進一步威脅。”
“咱們總不能辜負帝夋的信任，”吳妄笑道，“不必擔心，我已想出辦法了。”
大司命問“什麼辦法？”
“雙天帝過渡。”
吳妄道“立星神為二天帝，我來繼承星神之位，如此成就雙天帝之位，儘快完成過渡。”
土神皺眉道“是否要問過星神？”
“星神大人會配合我們嗎？”大司命也問，“又或是，星神大人不來天宮嗎？”
“不用擔心。”
吳妄左手綻出點點星光，凝成了星神那人身蛇尾的神軀，一股純粹、關乎星空大道本質的道韻，在這神軀的虛影上飄出。
“我就是星神。”
“這？”
“怎會？”
“此事因果糾錯，一時半會難以說清，”吳妄道，“星神早就在我的控製之下，此前諸多異象，隻是我給自己造勢。”
大司命與土神齊齊盯著吳妄。
吳妄想了想“還想知道其他關於我的秘密嗎？”
兩位大神同時點頭，但土神又立刻搖頭。
“其實我也沒太多秘密，”吳妄笑著傳聲說了句，“最大的秘密，就在於，帝夋應該是被未來的我給誤導了。
有句話他說的不錯，他的一切努力，都有可能成為促成那個結局產生的動力。
未來，歲月大道並不在他手中。”
“你……”
“兩位，”吳妄道，“我出身人族，隻是多了點因緣巧合，不必在意歲月大道的作用，那樣會讓你我都被未來所誤導。
未來是你我動手開創的。
我們不能做未來的奴隸。”
“嗯，”大司命低聲應了句。
土神凝視著吳妄，沉聲道“那你對少司命大人的感情？”
“由心而發，並無算計。”
“那就好，”土神緩緩點頭。
一旁大司命撇嘴錯目，明顯有點不信。
吳妄淡定地錯開話題“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提升我在天宮中的影響力，安排天帝冊封星神、星神傳位於我的戲碼……說這話果然有點不好意思。”
“吾來做吧，”大司命道，“三個月就可完成。”
“給我一個神靈清單，”吳妄道，“我接下來要逐個去安撫強神、正神，護住天宮根基，還有，星神的身份不可泄露。”
大司命在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符，緩聲道“現如今天宮六百二十五名在冊神靈的名冊，以及在外二百餘位野神的訊息，以及……天宮建立至今，徹底崩隕沒有重塑的近兩百位神靈名冊。”
“好，”吳妄將玉符接了回來，又道，“再過幾日，我會有一個好友前來天宮，我會讓他暫時呆在我的逢春神殿，稍後，天政殿中給他二把手的位置。”
大司命道“其實可以直接取代吾。”
“那是在過渡完成後的事，”吳妄抬頭直視著大司命，“關於你自身，我會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結果。”
“可。”
大司命麵色平靜地應了句，“不要讓吾等太久。”
“不會的，”吳妄低頭審視手中玉符，喃喃道，“欠了天地生靈這麼多，你這個生靈主神就想一死了之？那有些太便宜你。”
大司命緊緊皺眉，低頭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土神抬手蹭了蹭鼻尖，那魁梧的身形此刻看起來多少有些……憨實。
他道“人域與天宮如何共處？”
“不共處，”吳妄抬頭看向土神，“土神的憂慮我自知曉，但人域和天宮之間會保持一條明顯的線，二者不會混為一談。”
土神微微頷首“如此，吾心裡有數了。”
吳妄笑了笑，緊張了幾日的精神放鬆了些許，緩聲道“土神，咱們不必避嫌了吧。”
“你是哪個古神？”
土神凝視著吳妄，突然問出了這般話語，“如此，吾好判定，該給你多少信任。”
吳妄明顯愣了下，整個人就很困惑。
隨之，吳妄將母親給的項鏈解下，放到了土神手中。
土神眉頭一皺，端著那項鏈仔細觀摩，很快就露出幾分了然的神色，隨之又是一陣費解。
“我母親，會允許古神借她兒子的身體轉世嗎？”
“那你與燭龍……”
“母親被我說服了，”吳妄道，“我的立場在人域。”
“如此，吾大概了解了。”
土神將項鏈推了回去，歎道“沒想到，你竟有這般多的秘密。”
吳妄戴起項鏈，抬手揉了揉眉心，低聲道“說實話，一路走來，有時我也是雲裡霧裡，被未來的自己推著不斷前行，規避著一些悲劇，讓我變得儘可能的圓滿、強壯。”
“歲月大道。”
土神輕歎了聲，隨後搖頭輕笑，目中一片釋然，負手飄然而去。
吳妄著實鬆了口氣。
林素輕端著一杯熱茶款款而來，讓吳妄的精神放鬆了大半。
“少司命還沒回來嗎？”吳妄溫聲問著。
“沒呢，”林素輕輕聲應著，小聲嘀咕，“這都不用大戰的嗎？”
“什麼？”
“就是解決天宮這般難題呀，”林素輕眨了眨眼。
吳妄輕笑了聲“若是大戰，講究的是兵對兵、將對將，雙方都有必勝的信念且退無可退。
那樣，輸贏的結果隻是因個體實力的高低。
我們眼中的反派，傻乎乎地等著被我們推平，那隻不過是一些、一些古老故事中常用的手段罷了。”
林素輕……
“確實。”
吳妄挑了挑眉，露出幾分溫和的微笑。
又數日，人域一隊兵馬出現在了中山邊境，將當年扣押在人域的天宮神靈睡神，送到了邊境處，上麵還有一封‘給天帝的信’。
天宮神衛將睡神接回天宮，吳妄直接現身，將睡神帶回了自己的神殿。
言下之意這是我的人。
眾神對此儘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人跳出來喊什麼‘被人域俘獲還好意思回來’這般話。
逢春神殿，頂著睡神偽裝的雲中君對吳妄一陣擠眉弄眼，脫下大褂就鑽入神池中，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不多時，睡神歪著嘴罵了句“帝夋這老小子這麼狠？本源神力都拿走了？”
吳妄納悶道“本源神力到底是什麼？”
“其實就是……嗯，怎麼說，”睡神緩聲道，“本源神力並非是由生靈信念誕生，而是由大道產生。
在第三神代之前，眾神都是依靠各自大道產生的神力，鬥法、活動。
天宮建立神庭，其實就是把眾神的本源神力彙聚起來，用來修補、鞏固天地封印，再給眾神分發數量更多，但質量略有些不如的信念神力。”
吳妄麵露恍然，道“老哥你隨意發揮，我去感悟下大道。”
“去吧，去吧，能不能贏歸根結底啊還是要靠你最後一哆嗦。”
睡神悠然笑著，那微胖的身形漂在神池中，晃晃悠悠、無比悠閒，笑道“帝夋這家夥千算萬算，還是把他自己繞進去了，他這次可算是玩砸了喲。”
吳妄道“帝夋應該沒離開天宮。”
“不不，你還不了解帝夋，他現在肯定是躲在了虛空中的某處，但在天宮中留下了足夠多的後手。”
睡神道“他已經覺得自己穩贏了，不會冒被圍攻的風險。”
“他的後手？”
吳妄問“具體有什麼？”
“誰知道，那秩序化身不就是明擺著的？”
睡神在水麵側躺，擺了個妖嬈的姿勢，單手支撐著臉頰，緩聲道“不必擔心，等咱們出招，必然就是絕殺。”
“嗯，”吳妄麵容沉悶地應了聲。
“而且，”睡神笑道，“帝夋錯估的不隻是你，他最大的錯估，就是他親手塑造出的那個權神。”
“大司命？”
“不錯，”睡神目中閃過少許曆芒，“你且看就好，大司命謀略不行，政事可是一把好手。”
“拭目以待。”
吳妄伸了個懶腰“悟道去了。”
“臨陣磨槍？”
“不亮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