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吳妄麵前,帝夋被龍爪死死壓在了棋盤之上。
一旁西王母閉目不看,略微搖頭。
吳妄歎道:“帝夋,你舍棄了秩序大道,又舍棄了混亂大道,而今僅憑半條歲月大道,連神軀都無,又何必掙紮?”
帝夋冷笑著,目光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突然歎了口氣,目中泛起了點點哀怨。
情緒變化之快,變化過程之自然——確定是人格分裂沒錯了。
帝夋歎道:
“我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但接二連三的,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
我舍棄的秩序大道,被你發展為了天道。
我剛舍棄的混亂大道,如果被我推演到極致,未嘗不能與天道對抗,但我不信任所有的靈,包括我自己。
我其實很可憐,因為我始終不曾有那份自信。”
吳妄剛想開口,帝夋卻根本不給吳妄機會,對吳妄怒目而視,勃然而怒,大吼道:
“你不過是仰仗天道!”
沾染了燭龍性格的人格?
吳妄道:“天道是我構建,也是我的依憑,何來仰仗二字?
不必試圖激怒我,我今日來就是為了解決你。
為了這一日,我已經等了太久。”
帝夋冷然道:“那你為何還不動手!”
這次,輪到吳妄保持沉默了。
吳妄微微抬手,金龍化作一條條鎖鏈,將帝夋五花大綁。
“帝夋,”吳妄緩聲道,“我在此地,剝離你的歲月大道。”
言罷,吳妄並起的劍指,已是點在了帝夋額頭。
一抹晦澀且清淡的道韻環繞,一顆金色的種子自帝夋額頭飛出,被吳妄隨手甩入虛空,被天道所吸納。
帝夋麵色頓時蒼白無比,目中顯露出幾分茫然。
這過程未免太過於簡單。
吳妄緩聲道:“在殺你前,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因為我會檢查一遍你的記憶。”
“無妄子!”
帝夋幾乎將牙冠咬碎:
“你最起碼,該給吾最後的體麵!”
“是你不要這份體麵,你剛才不是冷笑著不屑一顧嗎?”
吳妄皺眉道:
“你到最後一刻,都在想著如何哄騙自己的盟友,如何不甘心地去嘗試最後的機會。
帝夋,你既已無底線,又如何要求你的對手給你體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帝夋仰頭大笑,但笑容中滿是蕭瑟。
“吾這一生,起於微末之間,長袖舞於眾強身畔,找尋時機、一飛衝天,最後卻落得如此荒涼地步!
可笑,可笑!”
吳妄徑直道:“你對第三神代了解多少?對第一神代了解多少?”
帝夋靜靜注視著吳妄,嘴角掛著淡淡微笑,隻是凝視著吳妄。
吳妄又問:“你透過歲月大道,可看到過什麼情形?”
帝夋嘴角的笑容更是玄妙,似乎已勝券在握,似乎已知曉什麼。
吳妄第三問:“你覺得,這天地還能存在多久?”
“嗬。”
啪!
毫無征兆,吳妄突然出手。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吳妄指尖綻出一團蘊含了天道終極奧義的神光,神光輕鬆射穿了帝夋的額頭,炸出了可怖的血洞。
西王母眉頭輕輕跳了幾下。
帝夋目中略帶錯愕,還有著些許不可置信,神魂迅速變得黯淡。
吳妄卻是不敢大意,招來天道,以天道之力為柴,點燃無上玄冥之火,包裹住了帝夋這神魂各處,由外而內、慢火煆燒。
不過轉眼,帝夋的‘身體’已融化成了半透明一般。
魂兒,淡了。
“就這般殺了?”
西王母忍不住開口問了句。
“不然?”吳妄問,“難道,還要給他什麼儀式感不成?”
“他畢竟也是一代霸主,”西王母緩聲道,“其實該在正麵對決中覆滅他。”
“他根本不可能與我正麵對決,”吳妄搖搖頭,“就算你給他機會,他就會拚儘一切可能,遁入虛空之中。
我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也不想冒這般險。
天道鎮壓,剝離歲月,滅他神魂。”
一氣嗬成。
“這……”
“剛才的談話,也可以看做是我為了一步步瓦解他的鬥誌,分散他的注意力,其實剛才的金龍我已是用了全力,不然可做不到如此輕描淡寫。”
“陛下處置的自是妥當,但帝夋或許知道一些有關未來劫難之事。”
“不可能,”吳妄哼了聲,“他如果知道,不會用這般口吻,剛才他故作姿態,隻是沒有搞明白我為何問這些,又察覺到我的問題背後掩藏了秘密,在這裡不懂裝懂罷了。”
西王母輕輕一歎,目中不免泛著感慨。
帝夋當年,也是去過她那的;
沒想到,此刻就如一張薄紙,在天道火焰中緩緩消散。
吳妄將這般玄火維持了半個時辰。
一直到帝夋的神魂燒的渣都不剩,又命天道搜查天內天外每一個角落,搜查帝夋是否有後手。
嚴謹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西王母在旁靜靜地看著,見吳妄將目光落向大荒天地內的東野,一個又一個東野之神的排查,忍不住嘴角抽搐。
“陛下這般忌憚帝夋嗎?”
“嗯。”
吳妄應了聲:“我從未小看過帝夋,哪怕現在對付他隻需要三成力,我也會用十成實力,掃清他留下的一切痕跡。”
西王母笑道:“那陛下這是不是,也有些不自信?”
“如果自信的代價,是我的親朋好友再次被擄走,”吳妄挑了挑眉,“那我寧願不自信一點。”
“也是這般道理。”
“好了,此次有勞西王母,還請西王母也去天外助陣,降下威儀,一同鎮壓燭龍與混亂大道。”
西王母問:“陛下您不親自出手嗎,天外也需天道教化。”
“我又何須去人前顯聖?”
吳妄看向虛空深處,緩聲道:“我需再檢查一遍整個天地,看有無帝夋的後手。”
西王母:……
絕了。
這位東皇陛下,對老對手是真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