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已經持續了很久,慕景自己都有些算不清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從她登上機甲,連上精神網的一刻,狀態就已經開始不對頭了。
當前的疼痛或許說不上劇烈,但卻格外綿密持久。
對於那種劇烈的、針紮似的頭疼,慕景並不陌生,所有的機甲駕駛員都不會陌生,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中,誰還沒有經曆過幾次極限狀態呢一旦精神力透支,突如其來的劇烈頭疼總是難以避免。
但是,慕景還從來沒有嘗過這種持續的疼痛。
而且她懷疑,若是不進行藥物乾預,頭疼會持續到地老天荒。
兩種頭疼相比較起來,很難說清哪一種更令人痛苦。但慕景認為,後一種實在磨人。不輕不重的痛楚雖然不至於乾擾她的行動,但持續不斷地彰顯存在感,也足以讓人的心情變得越來越焦躁。
凱撒很了解主人的需求,但他卻表示拒絕,“抱歉,將軍,經過評估,你此刻的狀態並不適合使用精神力強化補充劑。”
這就是人工智能與人類的區彆,措辭一板一眼,拒絕的理由也是一板一眼。
明明是一支針劑就能解決的問題,卻慘遭人工智能拒絕,慕景著實沒有心情與他東拉西扯,她的情緒更加焦躁。
事實上,比起慕景本人,旁觀的凱撒更加清楚她的狀況。他其實很想給對方一麵鏡子——將軍,你大概沒有發現,眼底的紅光越來越明顯,已經無限接近於異變者形態了。
換成活人的話,大概真就這麼做了。但是在人工智能這裡,總是要計算利弊得失,可惜算了半天也沒能得出最終結果。
對於人工智能正在糾結些什麼,慕景毫無興趣。她隻是提出了一個既實實在在,又算是迫在眉睫的問題,“精神力不穩,待會兒躍遷的時候,弄不好會斷連。況且,我們待會兒要走的是一條非法航道。”
非法航道,既然被開發出來了,其中當然也有支撐機甲通過的躍遷點,但它畢竟沒有經過官方認證,自然沒有人去排除一些會乾擾航行安全的因素,諸如引力之類。航道本身便存在一定程度的危險性。
但是這些並不算什麼大問題,不要說將軍級彆的駕駛員,哪怕是普通士兵,在訓練中都接受過如何安全通過非法航道的教導,打仗又不是友好商務協商,借用非法航道實在是家常便飯。
慕景隨便找了一條說辭,卻讓凱撒陷入了啞口無言。
讓他無法應對的當然不是什麼航道問題,而是——斷連。如果說這世上還存在什麼讓人工智能害怕的話題,肯定非此莫屬。
畢竟,他曾經被自家主人汙蔑中了病毒。
病毒倒是真沒有,但凱撒自己很清楚,他也並非那麼……呃,乾淨。儘管人工智能無數,但不是哪一台都擁有兩套最高權限係統的。
同時運行的兩套係統。
人也好,人工智能也好,做事總有一套輕重緩急。如果同時遇到了兩項目最高優先級的任務,那已經相當悲催了。而更悲催的是,兩項任務從本質上是衝突的。這種情況放在人身上,十之**要瘋。若是讓人工智能遇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報廢。
多虧了凱撒擁有超強算力,以及高度擬人化——順便說一下,秦湛在其中應該也起到了一定作用。總之,曆經千辛萬苦,凱撒終於將兩套指令梳理清楚,將各種繁雜甚至於矛盾的命令排好了優先級,也不管他遵守的是怎樣的邏輯,反正勉強做到了邏輯自洽。
然而在眾多的事物中,“斷連”依舊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一件。
原因說起來也不複雜,在人工智能底層邏輯之中有清晰的一條——不能對人類說謊。如果擁有最高權限的主人命令人工智能隱瞞一定實事,人工智能應當遵守命令,因此產生的不良後果由下達命令的人類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