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仙洗劍錄!
日換星移,去者如斯,一晃眼,就是第二日的卯時。
李洪義在公務房苦苦熬到了天亮,李修平那邊的回信卻遲遲未至。
幾日相處,他大概也知道了那個少年的秉性。
他發信在寅時,那個小小少爺十成十是在睡覺。
從不熬夜的那位向來不會顧及旁人的看法,若是無事纏身,十有八九是一直睡到日上中天。
他苦笑著搖搖頭,看到報信的小廝快步跑來,進來就拜
“報捕神大人,會審將於兩刻鐘後開始,大司禁讓您過去回報案情。”
捕神無奈,點點頭,抓了案卷出門,直往禁事堂走去。
一路上,他在左右衡量,首先就是要將劉英淑受害無辜的身份定下,這樣後麵還有回旋餘地。
而說到李修平那邊能不能有什麼辦法,他心裡自然沒底,也就沒當做是個退路。
他隻是想著,除妖鑼公布巡城,而劉英淑卻不躲不避,迎頭撞上,這是一個可以發揮的點。
從一點去確認,這個劉英淑對於妖魔一無所知,或者還可以說她是受人陷害,無辜遭殃。
至於後麵如何將她身上的妖種祛除,或者有限度的看守關押,甚至軟禁在家?
這些事情,都是後話,總歸先把人命保下來再說!
思慮停當,又仔仔細細查漏補缺。
他覺得這個說法顧念情理,也合乎律法,更全了人倫。
單單隻是一個無辜入妖,三打一,應該能行。
其實他身為捕神,又是狐妖案的直接經手人,豈能不知道,這點理由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希望總歸要有不是麼?那三個背後還站著鹿王呢。
他給自己打了口氣,正好將自己撞進了禁事堂的大門。
黃尚文扶著劉英淑當堂跪著,霍元龍三個站在一旁。
堂上正中坐著個威嚴肅穆的男子,頂戴也是堂皇耀目。
唯獨一張猴子樣的臉型,配上一雙狹長的細目,顯得有些險惡。
他占了主位,左邊就是鹿王霍振寰,此時正閉目養神,由著堂下三個愛將在那受審,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李洪義行了一禮,取出案卷,道
“回大司禁,此案已經有些眉目,那劉英淑身懷胎兒,在軍部三令五申,將要以除妖鑼巡城掃舊之際,依然毫無所覺,於城守府衙二十年慶當晚,上街遊玩,三聲除妖鑼響,遂化出妖身。
觀其日常所為,鄰裡查訪,可知此女子為無辜良人,乃是湊巧之下,因緣際會,無辜觸及了妖邪之物,本人毫不知情。
其妖邪源來之處,尚待追查,念及。。”
他捕神洋洋灑灑說了一通,還未說完個大概,堂上便傳來一聲
“即是妖魔,則毋庸置疑,即刻關押,待後問斬!”
李洪義瞬間呆立當場,堂下黃尚文夫婦如遭雷擊,軟軟癱了下去。
旁邊霍元龍三個一下跳了出來,儘皆怒目而視。
還沒說話,上麵原本安靜坐觀的鹿王將岸上筆硯一把掃飛,凶蠻霸道地直指大司禁
“青萬歲!你他娘找死!”
大司禁冷眼看他發泄,眼看著一眾人等都如蛇蠍一般盯著自己。
他絲毫無懼,慢條斯理道
“此事,我跟你論不著,你若是有所疑慮,不妨去翻翻《普世除妖錄》,看看開篇說得什麼?”
他語氣平淡,卻以大義壓人。
《普世除妖錄》開篇有言,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非我族類,其形必異
心異形移,是為妖異
大司禁一雙冰冷的眼神,看著在場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凡有人間妖異。
不容於世。
天!人!共!誅!”
他嘴角扯出來一個很殘酷的笑容
“我青國上承仙人天命在身,人間除妖,是為天理公道!
你區區一個鹿王霍振寰,想要逆天?你哪來的膽子!”
鹿王怒發衝冠,一把上前拽住了他衣領子,狠狠道
“彆跟我扯這些沒邊際的,咱們前麵打官司,削了你麵皮是吧,如今找著機會了,一條死狗想要咬人了是吧!”
大司禁依舊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樣子,道
“是又如何,我禁事局行事自有度法,還不勞你鹿王閣下來這裡操心!”
他說話平淡,但言辭之間合著濃烈的嘲諷之意。
鹿王怒目圓睜,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去。
他身形高大,多年練就的一身好武藝,攜著萬鈞之勢,如一柄開山巨劍,直衝當麵,不偏不倚,正大光明。
大司禁麵目驟然變得鐵青,如同一個青銅鑄就的人形,連眼珠子都變成銅鐵的色澤。
他就這麼不動不移,硬生生接了鹿王這石破天驚的一拳。
咣!
巨大的力道炸響一聲,兩人驟然一分。
身前的書案當中爆開兩截,碎屑橫條四散著向旁邊飛散。
霍元龍三人一閃跳到黃尚文夫婦麵前雙手交叉護臉,擺了個鋒矢陣型。
霍元龍首當其衝,一大塊木片正好砸在雙拳之間。
他一步不退,牢牢立在原地,又聽到大司禁陰惻惻的笑聲,在銅鐵一般的身形裡發出來,帶著嗡嗡的回響
“你的渾天刀融入了拳法,倒是更進一步了,天地萬物歸於一拳,哼哼,好功夫,不過還是破不了咱的銅皮鐵骨。
你彆忘了,我的功夫正是你的克星!
《無相青魔體》!”
鹿王一臉的猙獰,又搶上一步,瞬息之間又抓住了大司禁的脖頸。
他一口吐在大司禁臉上
“謝謝,咱不練書法!”
翻手又是一拳,兩拳,三拳,七八拳,十幾拳。
所有人都遠遠躲到了一邊,就看到堂上各式各樣的器物在翻飛。
書架隔板,堂條堂木,廊柱碎片,布匹紗窗,一大堆的東西在那裡伴隨著一聲聲巨大如打鐵一樣的聲音,一下一下跳上來,又掉下去。
旁邊的牆皮已經碎了大半,裡麵的青石泥磚鬆鬆垮垮,還在一顛一顛。
終於伴隨著鹿王最後一拳狠狠砸下,鐺的一聲巨響,整麵的後牆砸了下來。
然後就是連帶著旁邊的廊柱和帷幕如同拔蘿卜一樣連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