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開旁邊的一塊大木片,露出一個更大的窗口,月光輕盈地鑽了進來,撒滿了半個房間。
蹲到床前,他癡迷地看著男孩那張日漸豐盈的臉龐,輕聲道,“我回來了~”
十年時間,這個一直靜靜躺著的男人,就是她心靈最大的依偎。
每天照顧他,照顧自己,照顧這個家,幾乎耗儘了她全部的時間,但是不管多苦多累,在她心中,她一直都不曾孤單。
因為她知道,隻要自己回到這個溫暖的小家,這個男人,就會日複一日地在這裡,在這裡默默等著她回家。
她輕輕的拂過男人的臉龐和身體,感受著那漸漸變得強勁有力的心跳,一天天健壯紮實的身材,她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該吃飯了喲~我的郎君~”,她溫柔地說著話,又取過旁邊的一塊石片,在手腕上重重一割,就看到裂開的傷口中汩汩流出了淡黃色的血液。
她將手腕湊到男人嘴邊,看著那些血液一點點浸潤了他的雙唇。
她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
十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間小屋,那個時候房間裡還沒有那麼多東西,他被放在了小樹屋中央,四肢挺得筆直。
她不是醫生,也不知道草藥配方,畢竟,她也隻是個孩子。
聽著那漸漸衰弱的心跳,感受著若有若無得氣息,她急得上躥下跳,終於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血脈特殊。
黃金血,活死人,肉白骨。
她沒有多想,狠了狠心,就咬破了指尖,塞進了男孩的嘴裡。
於是臉上的蒼白褪去,紅潤漸生,氣息變得悠長,心跳如同投入了薪柴的火堆,開始變得有力。
於是她明白了。
上蒼賜給她的這個男人,是她的救星。
但是她,也是他的救星。
放血,喂食,她已經整整堅持了十年。
曾經她也哭過,委屈過,為什麼喂了那麼多的黃金血,他卻依然熟睡,不肯醒來。
然而始終,她不舍得放棄,這已經是她在這個人世間,最難得的牽掛了。
她看著男人一點點吸入她的鮮血,看著熟悉的蒼白一點點褪去。
“慢點吃~不要急喲~”,她心中莫名有些感動,卻不知道這種起伏,是感動了誰。
“我爹爹已經死了,我娘親不要我了,那些認識過的人,也都離我而去了。”
她有些傷感的想著往事,“那些喜歡過我的,欺負過我的,幫助過我的,還有罵過我的,那些人~他們都死了~”
她淚眼蒙蒙地看著男人,“我隻剩下你了,隻有你了,你~你~快點醒來吧~”
哭訴間,又看到傷口在漸漸合攏,她便又取過石片,在上麵狠狠又加了一刀。
血液重新開始湧出,她又將其放到了男人唇邊。終於看著那些蒼白一點點褪去了完全。
“血脈越來越稀薄了,放一次血已經不夠了,你快醒來吧,萬一我的血也沒用了,我該怎麼救你啊~”
她心裡有些淒涼,不知所措地看著緩緩收攏的傷口,劇烈的疼痛終於撬動了神經。
“啊~好痛~”,她一手捂著傷口,一頭伏在了男人身前,“好痛啊~”
她心裡閃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在風中,雨中,雪中,掙紮蹣跚著前行,一點點構築了這個小家。
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始終在她耳邊回繞,讓她從來都是笑臉麵對著這個殘酷的人世間。
而父親臨終前那驚鴻一瞥,也在她心裡埋下了深深的烙印。
所以,她掙紮活到了今天。
所以,他也活到了今天。
她微微顫抖著身軀,埋著頭喃喃自語,“要開心哦~要開心地等到你醒來,一直等那一天,到了那一天~”
忽然有一隻手挪了過來,摸上了她的臉頰。
她詫異地抬起頭,正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那一天,你會嫁給我嗎?”男人溫和地看著他,眼中有光芒流轉。
她整個人陷入了呆滯,囁嚅著嘴唇,心裡說不清是驚喜,還是緊張,又或是害怕,恐懼?
男人看著他,輕輕笑道,“我叫珈藍,你呢?”
她怔怔地出神,忽然聽到了這個名字,終於醒了過來。
看著滿屋子的花花草草,正沐浴著明月銀白的光輝。
她的神情羞澀而堅定。
她的聲音輕細又柔軟。
“鳳英~我叫,林鳳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