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仙洗劍錄!
洪多多好在跑去了李修平身邊,沒再被蓋了一臉。
隻有馬斌偉,剛剛湊得不遠,結結實實給悶了個當麵。
這一下子身上的黃袍子成了灰袍子,臉上也是烏漆嘛黑,隻有兩隻眼睛還白亮亮的,分外醒目。
他當真是欲哭無淚,渾身狠狠一震,泥灰紛紛揚揚灑落,袍子乾淨了一些。
唯獨一張臉,還是黑得極為可笑。
“洪多多,管管你老爹!這叫什麼事,我這身袍子今早上剛曬乾的!”
“喲,稀奇了,我老爹不就是你師傅,你來問我算怎麼回事?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當兒子的,願打願挨,還想賴我呢?”
洪多多摳著鼻子,一副無賴模樣,斜睨著馬斌偉,繼續道
“少廢話,我這麼多年沒回來了,今晚上想喝酒,你們誰做東?”
馬斌偉嫌棄地瞄了他一眼,看他也是一身灰撲撲的黃褂子,甚至有些泛白,心裡好受了些。
“蘇權和胡東沒回來,在外麵捉妖呢,就剩下我了,老地方吧,我讓你兩壺酒,看喝不喝得死你!”
“哈,兩壺就兩壺,怕你不成!”
洪多多豪氣乾雲,理所當然地拉過了小李子的馬頭繩,牽著往城裡走去。
李修平就有些尷尬。
遠遠近近無數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洪多多這個風雲無兩的白拳王之子,竟然埋頭做低,給小少年牽起了馬。
再想想方才那神來一掌,又覺得好似順理成章。
小李子坐在馬上,也不好去奪大個子手上的韁繩,隻好將聲音束成了一線,去問道
“洪多多,你今天是要鬨哪樣?把我捧那麼高?不怕我摔死嗎?”
洪多多就笑笑,他依舊在跟馬斌偉閒聊,好似有意,又好似無意,說道
“老馬,我離開這些年,家裡風氣還是沒變嘛,誰拳頭大,誰就有理,誰坐的高,誰就站得穩,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彆說咱朝仙城,換了仙門本宗,或者劍仙門那邊,也都是一樣一樣的。”
馬斌偉笑嗬嗬地走在前頭,語氣也是見怪不怪。
“這幾千年來,你有見過哪個身居高位的,是力弱於人的?誰本事大,誰就爬的高,誰站得穩,誰說了算。”
好似為了加強語氣,他揮揮手,總結了一句。
“強尊弱卑,理所應當!”
李修平愣了一愣,他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
那些密集的人群依舊沒有散去,還在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準確地說,是注視著他。
那些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要麼貪婪。
隻有深深地敬畏,還有豔羨,更多的的抬頭往上看的仰慕。
甚至還有人雙手舉在胸前,禁閉著雙目,好似在默念著什麼,形狀看著如同祈福一般。
他忽然明白了過來,也知道了洪多多話裡麵埋著的意思。
在臥龍村那些凡人的眼中看來,洪多多就是仙,妖魔一樣的陸長賢也是仙。
但來到了朝仙城,這些凡人眼中的仙,聚集作了一團,大家都是一般的貨色。
這個時候,李修平那神來一掌,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對於他們而言,就無異於凡人看到了真仙。
所以洪多多給他牽馬,就是給他這個初來乍到的外來客,這個鋒芒乍現的小神仙,有了一個更高的台階。
隻要他穩穩站了上去,便不愁那些風風雨雨,自然也能和和氣氣。
心底裡,大個子恐怕也著實擔心,萬一李修平一個沒忍住,直接拆了朝仙城的城牆。
那回頭他麵對的,就不是一個盧金山,而是整個朝仙城三萬八千餘人的合圍。
所以他默默送上了一個台階,指望著李修平能站得高一些,再高一些,最好能直接高到天上去。
那樣就免了那些蠅營狗苟的小手段,煩不勝煩。
至於盧金山那個檔次的對手,自然有他老爹頂著。
他打得倒是個好算盤。
所以說洪多多看著傻乎乎,行事頗為無稽,其實不過是赤子之心,大智若愚。
“這就是仙國大陸的鄙視鏈嗎”
李修平默默無語,忽然覺得這些人都好可悲。
他們自己都是修仙的,卻一山望著一山高,隻要在力量上壓倒了他們,便同時也在心靈上,降服了他們。
他感覺到了莫名的不和諧,卻一時間想不明白這種不和諧來自於哪裡。
朝仙城不是沒有凡人,一路進城,他在道路兩旁看到了很多身材正常的普通人。
大力王族推行力仙法,朝仙城又是力仙門的重鎮大城,在這裡往來的,自然大多數都是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力仙法鍛煉出來的路子。
那些身材正常的普通人,則是靠著一個個店麵,有吆喝吃食的,有唱喏賣酒的,也有扮演雜耍的,還有經營各種字畫書信,文案筆錄代寫往來的,又有花枝招展,在門口媚眼如絲,纖腰細細,招蜂引蝶的。
各種人間相,紛至遝來。
要不是來來往往的高大壯漢擠滿了路麵,真就好似回到了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