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宇宙很大,但這種半日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姬子也是第一次見。
她和星穹列車的其他人走在這片新土地上,完全想象不到,這些人們之前還是沒有半點自我意識的空格。列車組的其他成員,也都像是在看奇觀一樣看著這裡的人。
“我得給房子上色,可是沒顏料。”
“得買吧?得找彆人買。”
“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那,問問要不要打工的?我看那些雲騎挺缺人手的,我們幫工去怎麼樣?”
原本是雲騎統一建設這片土地,但現在這裡的人們似乎已經不滿足居住在一模一樣的房間中了。他們已經明白了貨幣的價值,知道該如何賺取錢財,開始自發的為自己的生活著想,開始自發的建設自己所居住的環境。
“你好。”
姬子叫住了一位看起來挺柔弱的女子,對方已經洗過澡,甚至自己都編了一個發型,她問道:“能聊幾句嗎?”
“您是,天外的客人嗎?”女人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好。”
姬子從對方的語氣和語句中評價著,已經和任何人都沒什麼兩樣了。她說道:“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
“模模糊糊記得一些。”女人直接說道:“按照仙舟人的說法,我們一直都是豐饒民養殖的牲畜。但好在貝洛伯格號、仙舟羅浮、以及星穹列車三方的幫助下,我們重新獲得了自由。”
什麼都記得——這是一件好事情。姬子再次追問道:“那剛才發生的事情……哦。”
見女子似乎有些著急的想離開,姬子拿出了一些仙舟貨幣給對方,女人立馬就心滿意足的收下,姬子才繼續問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你還能想起來嗎?”
“那怎麼都不會忘啊。”女人笑容中有些崇拜,道:“有人教會了我們什麼是人,教會我們怎麼說話,還學會了一些技術。那是我們的……”
女人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描繪亞曆克斯,她絞儘腦汁思索了很久後,說道:“爸爸?”
一旁的星眯起眼睛,嗯?怎麼亞曆克斯有那麼多孩子了?
有大問題!
姬子笑著聊了兩句,隨即最後才說道:“差點忘了,我叫姬子,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從現在開始,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不該被某種代號來概括了。隻是姬子都沒有想到,她這句話剛剛說出來,附近所有人都望向了她。
露出疑惑和思索的眼神。
“名字?”
這是他們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而隨著每個人的反複自問,這種狀態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慢慢的擴散到了所有人的身上。一時之間,剛剛學會做人的所有人全部都宕機了。
對啊,他們還沒給自己取名字呢。
“女士。”最開始搭話的女人帶著一絲期盼看向姬子,說道:“要不你給我取一個吧。”
姬子剛想答應,卻發現周圍所有人都用著熾熱的目光看著他們幾人。
“我們……”三月七臉色尷尬的說道:“還是快溜吧。”
“我有取名困難症。”星也躲了起來,道:“還是先走吧。”
這要是取了一個名字豈不是要給所有人都取上名字?他們也不能用一二三四五這種簡單的代號來胡鬨的命名啊。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
“乾坤浮日月,生死換輪回。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睡了一覺,我也變得文縐縐了哦。”亞曆克斯如同彌勒佛一樣側臥在中央的石凳上,他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脖子。
對於他而言,也是一個奇妙的經曆。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一艘無數人記憶裡拚湊起來的圓嶠,有好有壞,有活生生的人,有刻骨銘心的感情。他可以是圓嶠上的任何一個人,也從他們身上學到了許多的東西。不論是仙舟傳統吟詩作賦還是品茶煮酒、不論是工匠手藝還是星槎駕馭,他從圓嶠的記憶裡學到了許許多多的技能。
當然,對他最重要的,還是全新的人生體驗。他明白了什麼叫做女本柔弱為母則剛,也有了更多的共情力和同理心。在這些記憶裡,他學到了太多的知識,然後【傳承】給了這裡的每一個人。
亞曆克斯看向附近,發現雲騎已經把自己包圍了,畢竟有太多人跑過來想圍觀自己,景園不得已之下,隻能讓雲騎過來維護秩序,把所有人都暫時圍到了外麵。
“終於醒了,感覺如何?”距離開始已經過了48個小時了,12個小時的時候,啟蒙就已經完成了。而接下來的三十六個小時,在羅浮的幫助下,他們已經組建了自治委員會,開始自己尋找工作,開始出門打獵。
當然,更多人還需要救助。丹鼎司正在努力的消除他們身上豐饒留下來的疾病。但至少,已經開了一個好頭了。比景元預估的太好了,他以為,起碼需要一兩代人的時間,這裡的人才會變得健康與正常。
也不是全部都是好事,也是有麻煩的。比如說,名字——他們中百分之八十都準備把自己叫做亞曆克斯或者愛麗絲,一走到街道上每個人都在喊“亞曆克斯”,最後景元隻能強行乾涉,全部都改名才好了起來。然後他們又開始給自己的居住地起名了——最開始叫亞曆克斯-蘭德,後麵改成了亞蘭,最後又潤色了一下,變成了……
亞楠。
這裡,有了全新的名字,亞楠國。
民風淳樸、熱情好客的亞楠。
“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就睡了一會,變化就那麼大啊。”亞曆克斯望向四周,自己睡覺前,附近的房子和建築都是灰白的特效水泥做的,現在一覺醒來,已經變得五顏六色了,他的背後甚至多了一棟大樓,自己所睡的地方也變成了一個廣場。
“這回你可是,完成了一個壯舉啊。”景元發出感慨。亞曆克斯卻搖了下頭,道:“不是我,是我們。對了,景元,幫忙拿你們那的丹青畫筆以及,找一個最長的卷軸給我。”
“派人拿來。”
亞曆克斯要來的東西很快就拿來了,景元甚至還給他拿來了一個桌子,隻見亞曆克斯展開卷軸,拎起畫筆直接作畫。景元看在他的身旁,剛開始還好奇他要畫什麼,但片刻之後,他就明白了。
“來人,在後麵接好,不要讓這畫作弄臟了!”
亞曆克斯一邊畫一邊挪卷軸,身旁的人趕緊上來捧好畫。景元已經看出來了,亞曆克斯所畫的就是仙舟圓嶠,他在用傳統畫風勾勒出整個圓嶠的洞天風貌以及生活在其中的萬萬千的子民。從達官貴人到市井閒人,每個人都栩栩如生的活躍在畫卷上。
“再拿一卷,趕緊接上!”景元一邊看一邊吩咐著,就這樣接上一卷又一卷,最後整個畫作都達到恐怖的近百米後,亞曆克斯才算是停了筆。
一旁的雲騎已經排成了隊列,一本正經的捧著畫像。亞曆克斯和景元又走到開頭的位置,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見過這幅畫,算是去過圓嶠了。”景元給了這幅畫很高的評價,認為這是可以可以載入仙舟聯盟的史書的作品。不過,他倒是笑著說道:“隻是,現在應該還沒算完吧?”
優秀、傑作、絕品、傳世之寶——景元可以用這些詞來形容這個畫,但亞曆克斯,絕不會隻留下這些東西。
“將軍機智。”
亞曆克斯笑了一下,抬起手,手中浮現出一股潔白的力量。這不是來自於虛無,來自於IX的力量。而是亞曆克斯從自己開拓的命途上,截取下來的力量。
是的,這幾天對亞楠人來說是一場造化,而吸收了億萬人最後記憶的亞曆克斯,同樣已經在成神的道路上,再次向前邁開了許多步了。
他將手中的金光摸在畫卷上,光芒經過,畫卷上的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變得更加明亮起來,他們有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不再是虛構出來的作品,而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人。景元抬起手觸摸了一下畫卷,感覺畫卷上的小人眼神變化,看向了自己。
景元好奇的往畫卷背後一看,卻發現小人們眼睛上的墨跡已經滲透了紙張,隱隱約約在背麵描繪出了數個修羅的模樣。
“人性的兩麵啊。”
景元認為這已經快超出奇物的範疇了,他驚歎的看著這幅畫作,若是有一天亞曆克斯登神,那這幅畫就會成為真正的“神跡”。現在也很離譜了,景元已經感知到,若是真有人來襲,這畫卷裡的所有小人都會化身為修羅進行戰鬥。
“準備把畫作留在這裡嗎?”
“嗯。”
“那我得建一個紀念館。”景元笑著說道:“這裡是圓嶠最終安息之地,就把它放在這裡吧,你給取個名吧。”
摧毀了這個世界的圓嶠,最終以記憶的形式,啟蒙了新生的子民,以畫作的形式,成為了這個新生世界的守護神。
亞曆克斯啊亞曆克斯。景元總算是了解一些亞曆克斯了,你很少看到他臉上流露出太多的表情,但他骨子裡,是一個很溫柔和浪漫的人。
“取名苦手,就叫《圓嶠》吧。”
“好歹加點點綴嘛,這種曠世神作,叫《萬裡圓嶠圖》吧。”
“都行。”亞曆克斯把手放下,揉了揉頭,道:“睡了幾天肚子餓了,有什麼事情一邊吃一邊說吧。”
其實景元和亞曆克斯一樣,也都不負責太多的事務,就最多務務虛。一個把事情都交給了符玄,一個又把事情交給了布洛妮婭。景元最近唯一有要說的事情,就是前兩天得到關於羅刹的情報。
“這事我不好越俎代庖。”亞曆克斯知道仙舟是很講究規矩的,這羅刹看來必須得送過去了,他說道:“但如果需要劫獄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