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稍見稚嫩,這番話卻擲地有聲。
方才爭吵不休的宮宴,頃刻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一致挪向那道站起來不足肩高的女孩——端陽郡主。
“端陽?”
康平帝有些驚詫,隨即輕搖頭,“莫要胡鬨,坐下吧。”
親姐的女兒,父兄又為國戰死,康平帝平日對原主也算寵愛,不至於為這一句話追責。
“皇上,臣並未胡鬨。”
舒姣微抬下頜,犀利的眼神直擊對麵竺古國使臣,“敢問這位使臣,竺古國到底安的什麼心?”
“明知我信國從未有過和親之舉,你竺古卻想以一破敗城池,幾箱子不值錢的珠子,便想迎娶我信國中宮所出、瓊枝玉葉的嫡公主。”
“你這是和親嗎?”
“你分明是在辱我信國,踐踏我朝威嚴!你竺古國此舉,莫不是想起戰嗎?”
此話落地,滿場無聲。
片刻之後,竺古國使臣謙和一笑。
“回皇上,我朝並無此心。我朝可是真心實意想和信國結為同盟。項城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我朝連項城都願拱手相讓,難道還不足以顯示我朝誠意嗎?”
“嗬。”
舒姣一聲冷笑,“搖唇鼓舌之徒。那項城雖是兵家必爭之地,可本就是我朝疆土。說什麼拱手相讓,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使臣……
這小丫頭片子,怎麼還有點兒難纏呢?
不過到底舒姣年歲太小,使臣沒拿她當回事兒,聞言把臉色一沉,“皇上,這就是信國的態度嗎?竟任由一個女郎,在宴會上當朝辱罵使臣!”
“而今,我竺古國十萬大軍在邊境嚴守。信國若願意和親,這十萬大軍必將公主安然護送進王庭;若要起戰,我竺古國奉陪到底。”
這話說得是鏗鏘有力,叫宮宴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平清長公主一陣心悸,不禁在桌下握住舒姣的手。
她不明白,自家一向內斂的女兒,為何膽色突然這般大,敢直接插手朝政之事。
但眼下,顯然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康平帝也被使臣這三兩句話架住了。
說要打?
彆鬨。
現在國庫空虛,又沒個能打的將軍,跟勢頭正盛的竺古打起來,贏了還好說,輸了,信國才真是顏麵無存。
不打?
難不成讓舒姣道歉,再真把女兒嫁過去和親?
那事情不就又回到原位,甚至連個周轉餘地都沒有。
康平帝眉頭皺得更緊了,一旁的皇後顯然也猜到他在想什麼,隻滿目懇求的看他。
彆答應和親。
寧安公主可是他們夫妻二人捧在手上多年的珠寶,怎能嫁到那野蠻之地去,嫁給竺古國那個年過半百的國君?!
“哈,可笑。”
舒姣嘲諷的笑出聲來,“打?你竺古國敢打嗎?”
“元真國早已發兵,直擊竺古東部。你竺古後方不穩,還敢跟我信國開戰?”
“眼下恐怕西蠻與元真結盟,欲借道項城,從南攻入竺古。屆時你竺古雙線作戰,怕是國不將存。你所謂和親,讓出項城,不過是想讓我信國,幫你們牽製西蠻兵力罷了。”
嗯?
有這事兒?!
再說一遍,能坐在宮宴上的文武百官,都不是蠢貨。
之所以乾出些蠢事兒,那都是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裝蠢罷了。
一聽舒姣這話,腦瓜子一轉,再一看使臣眼中一轉而過的驚愕和慌亂,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甭管端陽郡主哪來的消息。
但使臣這表現,就證明這消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