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奉陪。
走廊刮進來一陣風,並未吹到床邊,連城卻被冷得眼角結出眼淚,她徹底明白逃離梁朝肅是個偽命題,根本沒有結果。
這一刀他沒死,往後答案隻有一個,被他抓住、困死。
白瑛望見她麵孔,無望的,悲哀的,麵如死灰,不由急火攻心,怒吼白逸仙,“爸怎麼走,什麼時候走,你現在、馬上立即給方案,”
白逸仙想退出門去,簡直腸子都要悔青,五六十歲半截入土,不遠萬裡跑來,結果還要做《呼嘯山莊》現實版非正常情感樊籠下輔助。
“其實我不建議——”
“白叔,我不跑。”連城掙紮坐起來,垂著眼表情靜寂,“跑來跑去,除了連累旁人,毫無用處。”
梁朝肅說得沒錯,他本可以金屋築籠,而且她現在是黑戶,更方便了。
他偏偏大費周章搞出這一刀,是自信她將來必定沉淪。之前是貓鼠遊戲,如今是圍獵她這一顆並不出彩的心。
可她這顆心,連同骨與肉,已經血淋淋剜出來了。難道以後幾分好,幾分所謂那四年的牽強附會的真相,就能叫人死而複生,重新長出心臟,像狗一樣去舔他的手?
連城覺得自己不能,卻也沒了要他命的想法。他那句梁家報複,現在回想起來,倒是給她提了醒。
她殺了他,心甘情願去坐牢。梁父那種人,卻絕對會遷怒白瑛,沈黎川,這件事所有的參與者。
她要解脫,要打碎魔鬼的枷鎖,就該像魔鬼一樣,擁有資本,或者抓住魔鬼的命脈,讓他徹底失去害人的能力。
白瑛肺腑揪扯的酸疼,掀被子上床,緊緊環抱她,“你彆怕連累人,這也不是連累,沈黎川那個大傻春也不會覺得是。”
“我不信梁朝肅真能把我們白家和沈家都滅了,頂多就是一些損失,或大或小。”
“我不做醫生,正好回去幫我爸。沈黎川受點損失,正好跟梁文菲那個事精退婚。大家有得有失,多公平。”
白逸仙欲言又止。有得有失是沒錯,可要是房子都塌了,院裡飛進來一隻雞,這得與失,未免懸殊的太讓人‘欲仙欲死’。
連城坐的不算穩,被白瑛摁在懷裡,成了半躺半坐,眼淚全擦白瑛衣領上,良久終於抬出頭,白瑛眼圈比她還紅,連城用衣袖擦。
“現在我眼淚在你衣服上,你眼淚在我衣服上,這也是公平了,你就不能再哭了。”
白瑛憋著嘴,一抽一抽凝望她,“連城,你是不是已經決定不走了。現在我發現,我跟沈黎川一樣,也是大傻春,正忙幫不上,全是給你落把柄。”
連城抻她衣領,濕漉漉的浸著她眼淚,“是救。我發現懷孕後,一直非常害怕,來冰島被抓後更怕,怕肚子大了沒力氣跑,怕孩子生下來,我再也帶不走她,怕到最後,結果我害了她。”
“白瑛,如果沒聽到你的聲音,我不會想睜眼,結果你被白叔捂住嘴,我怕你出事。”
連城,“然後我發現並不是了無牽掛,萬念俱灰,多謝把我拉回來,還幫我藏玻璃片,陪我捅他一刀。這一刀,又讓我發現與他同歸於儘,還是犯了之前顧此失彼的錯誤,以後不會犯了。”
她回頭又去看白逸仙,“對嗎?白叔。”
白逸仙遲鈍一下,沒了兩不沾的圓滑,目光溫和,“很對。但我原本準備是忽悠你的,想擺的道理也三觀不正,很世故——”
白瑛瞠目,一萬個難以置信,親爹竟然準備當叛徒。
白逸仙肺腑之言卡住,乾咳兩聲,“你回國後,要是暫時沒地方住,白叔家裡大,正好白瑛房間旁邊還空了一套客臥。有喜歡的裝修風格,讓管家給你安排。”
話音未落,他拖白瑛出門。
白瑛出離憤怒,“白逸仙,你個老狐狸,你配做我爹嗎?一套爛房子誰稀罕?連城都快碎了,我不走,我要陪——”
“她現在不需要陪,她需要靜。”白逸仙歎口氣,教這個傻閨女。
“她伶俐又透徹,所以有苗頭,很快就能想到接下來該走的路。但想到是想到,想通和說服自己走上去,卻需要時間,你在裡麵,她剛被逼出的那點心氣,全用來哄你,多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