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峰合攏腿,略顯僵硬端正脊背,遞眼神給林嫻姿。
電話裡負責人彙報,“停車場崗亭係統出了問題,內外三道攔車杆全卡住了,維修工遲遲不到,莫老先生的保鏢們自發組織人工去抬。”
“車隊離開化驗所五分鐘後,有保鏢發現梁連城的樣本標記消失。通知所有人自查後,確認梁連城的血液,頭發和指甲都被人調換了。”
莫實甫猛然身形晃動,莫士誠顧不上握手機,雙手去攙扶。
角落默默靜候的家庭醫生撲上來,迅速注射針劑,莫實甫呼吸粗重急促,竭力抬另一隻手,指向地毯上手機。
莫士誠匆忙去撿,林嫻姿先一步拿起,問負責人,“查到調換的人了嗎?”
負責人識得她聲音,支支吾吾不敢答話。
莫士誠撫著莫實甫胸口,待他呼吸相對平穩,伸手向林嫻姿,“大嫂,老魏是個實誠人,實誠人膽子小,你還是交由我來問。”
林嫻姿眉梢一挑,笑意浮在淺表,麵具下刀光劍影,射在所有人眼中,風雨即到。
“魏林,你查的是我弟弟嗎?”
電話裡淺淡的呼吸聲霎時消失,室內也靜到極點,隻剩莫實甫喘息,粗粗短短,飽含怒意。
“老魏,你可要查清楚。”莫士誠神色慍怒,“大嫂找女兒,蘭峰絕對不可能在樣品上動手腳。”
電話裡中年男人聲音亂,字字艱難,“我,我查清楚了,動手的是護士,我第一時間分開詢問,她們供詞一致。”
莫士誠,“是什麼?”
“林先生授意她們更換樣品,交給梁氏董事長的秘書蕭達。”
連城驀地轉頭看梁朝肅。
他安靜凝視她,上個話題眼尾的笑意不在,眉深目濃,如此幽邃難測的一張臉孔。
“你讓我來鑒定,卻暗中更換樣本,還和林家協商好的?”
梁朝肅迎著陽光,下午三點鐘,光影正濃,映照他神情每一寸纖毫畢現,又像把他吞噬。
“你看到林嫻姿的反應了,你不會是她女兒,我拿回樣本,杜絕此後有人做文章。”
“你撒謊。”連城竭力壓製情緒。
“什麼人此事過後還會做文章?你邏輯順暢嗎?我既然不可能是林女士的女兒,結果出來,我死心,旁人知道我不是林女士的女兒,自然也死心,哪來的文章?”
梁朝肅一動不動,光亮最深處,他的注視,一層陰翳,一層冷冽,層層疊疊,壓迫住她。
“莫家的爭鬥短時間不會結束,這場親子鑒定我不換樣本,也會有人率先發難,終止鑒定,沒有結果,樣本留存,是禍根。”
連城抽吸涼氣,另一邊莫家人爭吵什麼,她聽不太清了,喉嚨哽著悶堵得木澀,陽光刺目地發疼。
“林女士不想找女兒,其中內情是什麼,我不了解,但你應該早知曉了。可因為我與她七分像,你怕微乎其微的可能,不敢告訴我內情,隻讓我看反應,又怕我僅看反應,不肯放棄。才順勢讓我體檢,你暗地和林家協定,偷換我樣品。”
“這過程,我可有誤解你?”
梁朝肅凝視她,眉頭緊皺,沒說話。
“你又說,你不換樣本,也有人會發難阻止。但你換了,必然是要有結果。”
“所以你與林家的協定,應該是你付出一些代價,換林家姐妹進行到最後。這推測,我可有誤解你?”
梁朝肅喉結滾動,“沒有,你很聰明。”
連城慘淡笑,“你根本沒有改變,從冰島,到國內,你還是你,隻是禁錮強迫的手段轉到暗下,你認不認?”
梁朝肅手臂還搭在她身後椅背,沒反駁,沒辯解,一言不發。
不遠處,莫士誠突然爆發一陣大笑。
“大嫂,這麼些年每逢三月大哥忌辰,你哭求爸爸加派人手搜尋你的女兒,如今找到了,你卻百般懷疑,誣陷於我,不敢認下這個女兒,為什麼?是你知道以後無法再博同情?”
林嫻姿眼色愈發冷,“與其問我,不如問自己。”
“問我什麼?大嫂手裡握著遠東投資公司,安保部門在世界範圍都有名,卻在新加坡自己家裡,接二連三遇襲,然後傳言是我指使?”
莫士誠是鷹鼻濃眉的長相,體型高大健壯,中長發毫無娘氣,戾氣邪出,義正言辭負屈含冤的,還比不過林嫻姿冷麵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