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連城不掩飾的惡心厭棄。
梁朝肅胸口硬邦邦漲起,又緊縮成一團,像擱淺在沙灘,被曝曬的沙子烘烤,皺皺巴巴乾枯了。
“她自以為是,以身涉險,多大的勇氣、犧牲,實際被人牽著鼻子走。莫士誠讓她演什麼戲,她自己心甘情願排好了。同歸於儘——”
他狠狠攥起連城手腕。
又細了,失了溫度的孱弱,他在爆發的臨界點,語氣卻不受控鬆緩。
“歐洲沒有死刑,她隻會無期。”
連城一震。
男人的氣息太近,脖頸青筋暴起,崩裂了傷口,猩紅潤濕衣領,一片濃稠黯淡。
梁朝肅那張臉也像浸在裡麵,在她視線裡模糊成斑斑碎片。
森寒的,絕路的,隻會叫人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連城眼中利劍紮著他,“你料事如神,聰明絕頂。我們、莫士誠,心思你全知曉了,趕我來香江,讓我親自推我媽媽到死地。”
“隻是沒想到,我舅舅識破你,我不回林家了。你著急來香江,糾正這個錯誤。”
梁朝肅呼吸急促,衣領黏濕,粘在鎖骨,溫度冰冷陰寒,他問得蒼涼,“你了解我的行事作風,卻信了林蘭峰?”
連城,“不信我舅舅,難道信你?信你有感情了,總不至於狠毒太過,會有——顧念?”
連城無法否認,有冰島在前,她還敢提賭約,依仗的是他有可能心軟。
大抵利用旁人感情,手段卑鄙的老天看不下去。
再一次給她教訓,賭約是真的,梁朝肅也是真的。
有感情,不在乎她好與不好,痛苦不痛苦,他要的隻是在一起。
“我一直都有後悔,冰島上沒有選擇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可現在我突然醒悟了,你這種人,我或早或晚仍會走向老路,說不定傷害更大。”
提及冰島,提及孩子,梁朝肅僵硬。
半晌,扯開衣領,潮冷的不適沒了,火滋火燎的胸膛逐漸退溫,鐵鏽腥蔓延開來。
他俯下,眼睛近在咫尺,這麼靜靜望著她,血絲一根根赤紅眼眶。
不猙獰,也不恐怖。
更不像酸苦,悲傷,所有情緒都壓著,在過度死寂的氣壓中,袒露他的骨骼和靈魂。
“冰島前,我會。”他承認,又否認,“現在,我沒有。”
連城克製,慘淡的臉色紅暈激漲,“你敢做,不敢認?”
“認什麼,讓你來香江,隻是我信不過林嫻姿能護住你。”他手臂箍緊她腰肢,滾燙堅實的肌肉貼著她,火氣全消弭了。
“林蘭峰所謂識破,是從他的角度。倘若我來真的,不論從新加坡,還是綁匪入手,直達目的,為什麼要繞一大圈,留下無窮後患,讓你恨我。”
連城直勾勾看著他,短暫失神。
梁朝肅抿唇,洞悉了她,“我了解事態,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不代表我要考慮他們。”
連城聽懂了,“如果你不是用我破壞局麵,為什麼這個時候來香江?”
“你是我夫人——”
門外有腳步聲快速接近,馮時恩帶著林家管家波叔和彆墅保安,急促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