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海海底,無限海溝正上方,海皇廳。
“嗡~”
一陣找不見源頭的輕微顫動自下方傳來,驚醒了靠在皇坐椅背上小憩的中年男人。
當這名麵容英挺的中年男人睜開惺忪的睡眼,有些茫然地四下環顧了一周後,還沒等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股微不可查的震顫便突然劇烈了起來。
新一輪的震動完全不比之前,變得格外劇烈,甚至連整間海皇廳都跟著跳了跳。
抬手扶正了頭頂有些歪斜的金冠後,眉眼間帶著一抹揮之不去倦意的男人皺了皺眉,肋下的第二對手臂猛然探出,拔起置於海皇寶座右側的沉重權杖,用權杖尾端重重地在地板上磕了兩下。
伴隨著一道鏗鏘有力的碰撞音,整間海皇廳泛起了溫潤的水光,隨即仿佛突然由搭起來的鬆散石塊兒,變成了一整座由鋼鐵澆築的城堡似的,不僅頃刻間便穩固了下來,更是如同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肉眼可見地向下陷落了一米多深。
說來也怪,就在海皇廳產生變化的瞬間,那道不清楚來由的震顫便也應聲消失,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借助教皇廳的偉力鎮壓了這次異常劇烈的海底地震後,麵帶倦容的中年男人支起身子,缺認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和外貌並沒什麼問題後,便探出了肋下的第三對手臂,掌心相對輕輕一撫。
在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後,似乎得到了某種訊號,海皇廳那兩扇帶著華麗紋飾的青銅大門無聲地緩緩開啟,二十四名身著素白絲衣的近侍分立左右,正神情恭敬地半跪於門外,保持著隨時等待召喚的姿勢伏下了身體。
沉默了十餘秒後,中年男人冷淡的音色響徹了空曠的教皇廳。
“最近海神廷周邊的地震越來越頻繁了,你們查出緣由了嗎?”
“回稟海皇大人,已經有了些進展。”
聽到中年男人的問題後,列於右側的近侍中,一名看上去年紀在三十左右的近侍微微昂首,麵帶崇敬之意地望了老海皇一眼,隨即神色恭敬地開口回答道:
“接到您的指示後,三百五十六支海廷衛已經全數出動,在一星期內搜檢了附近所有可能的位置,已經將震源大致鎖定在了無限海溝附近。
隻是因為無限海溝深處的水壓過大難以下潛,所以還沒有確認引發地震的具體原因,便沒有急著向您彙報。”
這名海妖族的近侍開口回答問題時,雖然沒有站起身來,但卻挺直了背脊和脖頸,將自己的麵孔露了出來。
而周圍的其餘二十三名近侍則齊刷刷地身軀一沉,將背脊彎得更深,完美地將唯一挺直了身子的他襯托了出來,以便坐在大廳高處的海皇大人,能夠一眼發現是誰在回答問題。
眉頭微皺地沉默了一會兒後,神情威嚴的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隨即探出右手輕輕一擺,厚實的大門便有如活物般動了起來,開始向著中間緩緩合攏。
“海皇大人!”
就在大門動起來的瞬間,左側的一名近侍突然抬起了頭,同樣神色恭敬地出言提醒道:
“艾什麗教諭希望見您一麵,人已經在甬道處等待兩小時了。”
老海皇聞言先是停頓了一下,隨即微微點頭道:
“好,讓她進來吧!”
那名近侍應了一聲,隨即恭敬地俯身行禮,隨即動作迅速地出列,麵朝著已經關閉的海皇廳大門倒退了二十步左右,隨即轉過身步履匆匆地離開傳訊去了,海皇廳大門之外徹底恢複了平靜。
少頃,之前仰頭回話的近侍麵色微微一僵,隻見他耳孔附近的水流中,隱蔽地泛起了少許微不可查的氣泡,一道極細微的詢問聲粗暴地鑽了進去,連珠炮一樣地詢問道:
“剛才你見到海皇大人的臉了嗎?他的氣色怎麼樣?神情是否疲倦?你覺得他還能撐多久?”
三十多歲的近侍麵色微微翻白,咬緊雙唇似乎不想回答,但很快,那些隱蔽的氣泡便再一次光臨了他的耳孔。
而這次的氣泡就沒有之前那樣溫和了,如同一枚枚長著銳利口器的小蟲,朝著近侍的頰側狠狠地鑽了下去,並狠命地噬咬著。
如果有人離他近一些的話就能發現,周遭澄澈的海水中,已經帶上了極細微的血腥味兒。
“蠢材!說話!”
那氣泡帶來的聲音中,泛起了一絲莫名的狠厲。
“我背後是誰你知道的,能夠繼任海皇的人選有且隻有他一位!悖逆那位大人的後果你是知道的!”
聽到氣泡帶來的逼問聲後,這名近侍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哆嗦了起來,眼神中更是出現了濃濃的懼意,麵頰上的肌肉也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似乎察覺到自己逼問得有些狠了,為了避免露餡兒被裡麵的老海皇察覺,那氣泡後的聲音稍微和緩了些許,循循善誘道:
“彆緊張,我剛才隻是有些太著急了,所以才會說那種話。
但你放心,忠誠是一種美好的品質,那位大人也會對你表示讚賞的,等他繼任之後依然需要你這種忠心的人來做近侍。”
待到近侍的神情稍微平靜了少許後,氣泡背後的聲音愈發溫和了起來。
“聽著,這件事你也不要想太多,就像我剛才說得那樣,現在的海神廷中,有資格競爭下一任海皇寶座的人雖然不少,但誰都不是那位大人的對手,所以那位是不會做多餘的事情的。
而我也隻是想幫那位打探一下消息,關注一下海皇大人的身體狀況,避免以後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時,那位大人會來不及反應而已。
聽著,你不要多想,我和那位大人對海皇大人同樣保持著忠誠,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做什麼不好的事。
來,回答我的問題吧,和我好好講一講,海皇大人現在的氣色怎麼樣?還能承擔得了鎮壓海底地震的消耗嗎?”
……
嗬……果然一群海獅中的王者越是衰老,反倒越是要裝得凶猛些。
不過現在好像裝凶猛也沒什麼用了啊,連一頭小獅子手下的豺狗,居然都敢在我的洞穴前抬起後腿了。
盯著大門看了一會兒後,老海皇先是自嘲地笑了笑,隨即揮手驅散了身前沾著少許血漬的氣泡虛影,隨即用左手食指輕敲海皇寶座的扶手,開啟了海皇廳正中央的訪客甬道。
伴隨著一道細微的海浪聲,海皇廳暗金色的地板和穹頂上,同時出現了一枚直徑十米左右的金色圓盤。
當這兩枚圓盤微微上升,並按順時針方向旋開後,一道洶湧的海底暗流便自地板下驟然衝出,穿過空曠的海皇廳直插穹頂,從上麵的另一條甬道高速射出。
在持續了半分鐘左右的循環後,一名膚色鮮紅如火的女性娜迦被海底暗流帶了上來,滿麵怒意地落在了旋開的金色圓盤上。
“祖父!”
僅生著兩對手臂的女性娜迦麵帶怒色地道:
“教諭院應該是海皇才能兼掌的機構!您怎麼能讓那個該死的混賬繼任教諭院的副長?這不等於宣布要把海皇的位置傳給他了嗎?”
在自己的直係血脈麵前,剛剛裝得精神矍鑠的老海皇,終於放心地顯露出了一絲疲態。
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