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蟬淡淡道“驅邪。”
算命的愣了愣,透過眼鏡上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好一會兒她的手相,才咳嗽一聲慢吞吞地說“依我看,女士您命裡要有桃花劫,愛情總會在不經意間悄然而至,您可能要注意身邊的男性……”
秦蟬皺了皺眉。
算命的看了眼她的臉色,立刻又說“當然,還要看女士自己的意願,您不願意,就肯定不會發生。比起財富,感情不值一提。女士的財運還是很旺盛的,未來幾天可能要發一筆不小的橫財。”
秦蟬的眉頭逐漸舒展。
卻在此時,身後有人遠遠地喚了聲“姐姐!”
秦蟬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隻看見一個小女孩跑到自己麵前,氣喘籲籲的,小臉激動得通紅“姐姐,又看見你了。”
秦蟬怔了下,而後想起來,這個小女孩就是那天下雨時還出來賣小飾品的女孩“怎麼了?”她不覺放輕了語氣。
“我和媽媽說看見姐姐了,媽媽讓我把這個拿給姐姐,”小女孩遞給她一個塑封包裝的戒指,“媽媽說,這個和之前那個樣式是一樣的,但這個更好。”
秦蟬抬頭看過去,隔著遠遠的距離,小女孩的母親正站在攤位前,對她有些拘謹地笑著。
秦蟬沒有拒絕,將戒指戴上,給小女孩看了看“好看嗎?”
“嗯!”小女孩重重點點頭,轉過身飛快地跑遠了。
秦蟬看了眼手上的戒指,許久輕輕笑了一聲,將錢付給算命的,徑自回了酒店。
孟茵看到她,免不了好一通“說教”,直說她的“不負責”,措辭豐富,振振有詞。
秦蟬聽到最後,隻感覺自己儼然是一個辜負了純潔少女的“負心漢”。
幸好這時敲門聲響起,秦蟬立刻得救般開口“進!”
孟茵瞪了她一眼,終於放過了她。
前台走了進來,神色有些為難“秦小姐,頂層7號套房的李先生從前天起好像就生病了,王經理去看望過,對方隻說沒事,小胃病而已。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一直沒出來過。王經理擔心出事,但沒有直接開門的權限,畢竟是大客戶,如果真的很嚴重,恐怕對咱們也不利。”
秦蟬原本和孟茵玩笑的情緒收斂起來,她和李先生有過幾麵之緣,且隻有高層有打開頂層套房的房卡,於公於私自己應該去看望一下。
“我去處理吧。”
秦蟬拿著胃藥上到頂層時,已經是五分鐘後了。
酒店會常備著一些應急藥物,在接待貴賓時,更會記錄對方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免發生意外。
她敲了敲門,裡麵沒有動靜。
“李先生?”秦蟬又叫了幾聲。
依舊一片寂靜。
秦蟬等了一會兒,最終拿出備用房卡直接開了門。
套房外是一個小客廳一樣的外間,走進去才是一張大床。
淺色係的地毯厚重,踩上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秦蟬站在套房外廳,又叫了一聲“李先生”,確定裡麵沒有動靜才走了過去。
床上果然有一道人影,白色的被子一直蓋住了嘴巴和鼻尖,或許是因為難受,右手手臂覆在了額頭和眉眼上,隻留下高挺的鼻梁,泛著蒼白的顏色。
秦蟬微微皺眉,沒等仔細看便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探一下對方的額頭,另一隻手拿過手機,正要給前台撥過去。
“啪”的一聲細微聲響。
秦蟬驚了下。
她的手腕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微涼的溫度以及淡淡的薄荷香一並湧來,床上,男人的臉完整地顯現。
微闔的雙眼上,濃密的睫毛輕輕抖了下,眉心似乎因為痛楚緊皺著,有一種孱弱的美感。
秦蟬腦海中最先湧上來念頭卻是她不該給算命的錢。
說什麼隻要她不願意,就不會發生。
結果才一個小時,就又見麵了。
躺在床上的,根本不是什麼李先生,分明是顧讓!
秦蟬掙了掙手腕,想要從顧讓掌心扯出來,沒想到後者一動不動。
“放手。”秦蟬皺眉。
抓著她的手頓了頓,而後似乎攥得更緊了,絲毫不像一個重病人的力氣。
秦蟬氣極反笑,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給前台去了電話,隻說趕快通知對方的親友。
床上,顧讓聽著耳邊的聲音,微微動了動身子。
顧讓從接待新加坡的客戶開始,一連熬了幾個大夜。昨晚胃就隱隱作痛,今天一早更是痛到難以忍受,最終隻讓徐駿意去送了李先生去機場。
藥盒裡還剩下兩粒胃藥,他吃了才終於好了一些,意識卻依舊有些遊移。
朦朧之中,他好像又開始做夢了。
那雙記憶裡瑩白的手觸碰到他的額頭,他像曾經的那些夢裡做的一樣,抓住了她。
雖然最後,她總會逃離。
可這次,她似乎沒有逃離開,甚至對他說了話。
她說“放手。”
顧讓的睫毛抖了抖,意識逐漸轉醒,耳邊有人在低聲說著通知他的親友。
他緩緩睜開眼睛,一眼便看見坐在床邊的女人。
她穿著件米色的長裙,露出一截藕臂,長發剪短了,微卷又慵懶地垂在她的肩頭,唇塗了一層淡淡的口紅,秀鼻翹挺,依舊是那股淡淡的、帶著絲甜味的橙香。
“秦蟬……”他呢喃著喚她。
秦蟬轉頭“顧先生醒了?”說著站起身,看了眼他微白的臉色,勉強放緩了語氣,“徐駿意說,他正從機場趕過來。”
顧讓的眼神逐漸清明,蒼白的唇緊抿。
這個時候他竟然難以克製地在想為什麼她叫徐駿意,就是叫名字,而他卻隻有個“顧先生”?
“不過,顧先生先放手吧。”秦蟬動了動手腕。
放手。
顧讓怔了怔,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下瞬卻又注意到什麼,目光定在她手指的戒指上,良久緩緩鬆手。
秦蟬收回手,不由有些慶幸中午遇到了那個小女孩。
“我看顧先生的藥盒空了,拿來了一盒胃藥,前台說這是您助理預定酒店時留的藥物牌子,”秦蟬將藥盒放在床頭櫃上,“先服用吧。”
顧讓坐起身,看了她一眼,啞聲應了句“好。”
說著,打開藥盒,就著一旁早已放涼的水喝了下去。
秦蟬看了眼水杯,卻也沒多說什麼“沒事的話,我還有事要忙,先下樓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
拉赫
“秦蟬,”顧讓站起身,拿過一旁的手機,打開微信,卻亮出了個人名片,“我把藥錢轉給你。”
“不用了,”秦蟬笑了笑說,“顧先生是酒店的貴客,再說,隻是一盒藥……”
“你以前一盒藥也不會不收錢。”顧讓突然打斷了她。
套房裡短暫的沉默。
秦蟬皺了皺眉,實在是不願再回憶以前。
恰好門口一聲電子音響起,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徐駿意拿著房卡衝了進來“老大,你怎麼樣?胃藥給你買來……”
聲音在看見房間裡的二人時戛然而止。
又是一陣詭異的平靜,徐駿意默默地說“你們……開房了?”
顧讓頓了頓,隻看向秦蟬。
看見秦蟬凝眉後,轉頭淡淡地看向徐駿意“胡說什麼?”
他說著,又一次走到秦蟬麵前固執地說“我把藥錢轉給你。”聲音因為生病,低低的沙啞。
秦蟬看了眼徐駿意手中提著的藥“胃藥是從應急藥箱拿的,用徐先生拿來的藥補上就好。”
說完,不等徐駿意反應過來,直接從他手裡將藥袋抽走。
“誒……”徐駿意下意識地想要將藥拿回來,卻在低頭的瞬間頓住,不可思議地看向秦蟬。
秦蟬對他笑著點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房門關閉,徐駿意才看向顧讓“老大,秦美女她……你……她手上的戒指……”
顧讓仍拿著手機,屏幕逐漸轉暗。
良久,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河灘風景,淡淡地說“嗯,訂婚了。”
徐駿意看著顧讓的背影,呆了一會兒,似乎終於消化了這個消息,下秒卻又想到什麼,看向顧讓手裡的手機“那你還要加人家微信?撬牆角啊!”
顧讓背影一頓,眉心微蹙,仍看著外麵的風景,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