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爻走到一旁,折下一根細弱的桃枝,排在一位的弟子點點頭。
弟子們是按各自師長在宗門中的位、資曆排序占位的,排在最前列的是郗子蘭的兩位親傳弟子。
被點到的弟子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謝爻麵前,長揖至“弟子拜見神君,多謝神君賜教。”
謝爻點了點頭,言簡賅道“拔劍。”
那弟子鼓起勇氣,拔出佩劍,飛身謝爻左側刺去。
姬少殷輕聲冷嫣道“這招是‘澤山鹹’,我們過段時日便要學,你可以先觀摩觀摩彆人如何出招,再看看神君如何解。”
話音未落,隻見謝爻不閃不避,整個人不動如山,雙腳如同釘在上,他隻是輕輕一揚手腕,手中桃枝在那弟子手腕上輕輕一點,看起幾乎沒有用什麼力道,卻聽“鏘啷”一聲,那弟子的劍已落在了上。
那弟子一招隻使出一半,幾乎沒反應過發生了什麼,隻覺手腕一麻,劍已脫手。
他彎腰撿起劍,羞得抬不起頭,輸給玄淵神君自不丟臉,但神君連一招都未讓他使完,味著半招都不必看了。
謝爻微微蹙眉道“你是哪位師長門下?”
那弟子瞥了眼沈留夷,遲疑著道“稟神君,弟子是瓊華元君門下。”
謝爻知道郗子蘭很少親自指點弟子劍法,又問“你的劍法是隨誰學的?”
那弟子越發緊張“……稟神君,弟子的劍法是沈……沈師姐教授的。”
謝爻人群中掃了一眼,這時注到沈留夷,她點點頭,溫和道“你將‘澤山鹹’使出我看一看。”
沈留夷不解其,心中忐忑,不過還是順從走上前去,拔出佩劍謝爻攻去。
她的劍法自要比新入門的師弟老道精湛不少,謝爻由她將一招使老,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他手中桃枝在她劍身上輕點數下,沈留夷隻覺一股勁力猶如漣漪般沿著劍身傳到她手上,震得她虎口連同手腕都是一麻。
她輕呼一聲,劍已脫手。
那股勁力卻仍未消,繼續沿著她的胳膊往上走,一直到她肩頭,眨眼之間她的整條胳膊又酸又軟,連抬抬不起。
謝爻收桃枝,隻見枝頭一朵將開未開的花蕾仍舊完好無損。
沈留夷捂著右臂,臉『色』慘白,禮道“多謝神君指教。”
謝爻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澤山鹹’,鹹感,柔上而剛下,柔剛互表裡,你方出招時柔有餘而剛不足,隻得其形而棄其神。”
他頓了頓道“劍招是用克敵製勝的,切勿本末倒置。”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就差直言她徒有其表、花拳繡腿了。
沈留夷漲紅了臉,不禁有些委屈,她雖有些嬌氣,但在劍道上從吃得起苦,師父如何教,她便一絲不苟練,或許少些靈活變通,但絕無半點懈怠。
但她總不能在玄淵神君麵前說是師父教得不對,隻能道“謹遵神君教誨。”
謝爻道“我將這招責‘澤山鹹’演示一遍。”
話音甫落,手中桃枝已刺出。
了讓弟子們看清,他演示招式速度極慢,初時比沈留夷的出手更柔,似乎全未用力,隨即劍勢陡一變,知柔弱中包藏著剛強,淩厲的劍氣讓在場眾人心神一凜。
冷嫣一瞬不瞬盯著他手中的桃枝,柔細的枝條到了他手中仿佛成了至剛之物,在他出招收招之間,竟不見一絲震顫。
她的心微微往下一沉,兩百年過去,他的劍法越發爐火純青,已經完全脫去了形骸,達到了出神入的境界。
謝爻收桃枝,良久眾人方過神,他們雖說不出其中的門道,但僅憑直覺便能看出,同樣的招式,在玄淵神君和神仙子手中不啻天淵。
謝爻依次與弟子們過招,一一點出他們的不足,再將同樣的招式仔細演示一遍。
無論是哪一門劍法,哪一招哪一式,他使都是得心應手,毫無破綻,眾人隻看他與弟子過招,便已獲益匪淺。
姬少殷笑著冷嫣道“幸而你一入門便能得神君指點。”
他自嘲道“否則由我這樣的庸師領入門,不知要走多少彎路。”
冷嫣道“師父教得很好。”
不多時,輪到冷嫣上去過招。
姬少殷見她臉『色』沉肅,以她心中忐忑不安,小聲安慰道“彆擔心,隻要儘力就是,與平日與我過招並無不同。”
頓了頓道“就用你最擅長的那招‘山風蠱’。”
冷嫣點了點頭“好。”
說著走上前去,在謝爻麵前站定。
謝爻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斷春上,眼神驟一冷,仿佛寒泉凝冰“好劍。”
冷嫣不置一詞,隻是抖了抖手腕,劍身震顫,劍光如春水蜿蜒。
“請神君賜教。”她說著提劍飛身而起,人與劍合二一,擰成一股蕭颯的劍氣,猶如一陣詭異難辨的山風著謝爻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