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懶懶地托著腮,乜著重玄諸人“在下算是看出來了,貴派裡但凡有什麼烏七八糟的事,必定是敝宗搞的鬼,在下不知敝宗竟有如此神通,真是多謝重玄道友抬愛了。”
冷嫣幾不可察地挑了挑嘴角。
若木又看向石紅『藥』“不過敝宗窮家戶的可不敢當,這位石仙子,你說說,你們家師祖為何要殺自家親徒弟?敝宗人丁稀少,實在想不明白,莫非是徒弟多了不稀罕,沒事殺著玩?”
又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石紅『藥』怯怯地看了謝汋“弟子……弟子不敢說……”
沉默多時的無量宗長老又出來主持公道“你但說無妨,我們自會衡量。”
石紅『藥』深吸了一口氣道“因為師祖懷疑師尊看破了他的秘密……”
無量長老道“是何秘密?竟至殺人滅口?”竟是不知不覺間已給謝汋定了罪。
石紅『藥』道“師祖他……師祖他偷偷修魔道……”
謝汋本人幾乎為她拍案叫絕,這真真假假一通下來,還真是合合理。
這句話便如一道晴天霹靂,殿中頓時炸了鍋。
連無量長老的神『色』凝重起來,中的戲謔一掃而空。
道中像淩霄恒那樣走火入魔突然濫殺的慘禍偶有發生,但神智清醒自甘墮落偷偷修魔道,『性』質截然不同。
一直緘默不語的謝爻到此時方才口“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短短一句話似挾著萬鈞之力,石紅『藥』隻覺有一座山當頭壓下,幾乎將她的脊背壓碎。
她跪倒在地,喉頭一甜便吐出一口血。
若木涼涼道“喲,神君收收你的威壓吧,可彆一不心把證人滅了口。”
謝爻轉頭看向那少年,他一根手指未動,有一道森然劍光直衝少年而去。
眾人謝爻出手吃一驚,玄淵神君竟然已到了以神化劍、人劍合一的境界。
然而就在劍光離那少年咽喉隻有寸許時,一道玄影一閃,一隻邊緣繡著銀紋的衣袖在少年身前輕輕一拂,劍光瞬間消散。
冷嫣傳音道“你怎麼不動?”
若木懶懶道“你不是會幫我擋麼?”他聲音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愉悅。
冷嫣道“要是我不出手呢?”
若木“你不是出手了?”
冷嫣“……”
她自然知道那道劍光他根本沒用幾力,隻是的試探加警告,以他的身份和重玄的地位,是絕不能在姬氏家主繼任典禮上她打出手的。
她實在很了解他。
冷嫣坐自己坐榻上,淡淡道“玄淵神君的劍不該對付魔道敗類麼?”
她的聲音裡不帶一絲緒,也沒挾什麼真力威壓,但眾人自心底感到一股冷意。
謝爻凝視著她的雙,似乎想那雙美麗的睛裡看出點什麼,然而那雙眸波瀾不驚,什麼緒沒有,就仿佛一個沒有感的傀儡。
石紅『藥』這時終緩過勁來,擦了擦嘴角的血“弟子絕不敢毀謗師祖,師祖的確在修魔道。”
無量長老狐疑地看了謝汋,隻他麵沉似水,既不承認,也不為自己辯解,仿佛成了個活死人。
她不解道“玄鏡仙君年輕有為,為何突然修起魔道?不怕紙包不住火,被同門誅殺麼?”
眾人也不明白,道修好好的,為何要自甘墮落去當個人人以誅之的魔修。
石紅『藥』搖搖頭“這恐怕隻有師祖自己知曉。”
她頓了頓道“不過師祖告訴過弟子,他欲自立門戶,為此悄悄斂財,收了姬重宇的錢財,命弟子向姬道君的飯食中下毒,嫁禍給肇山派師徒三人,再殺那三人滅口。”
眾賓客隻覺一個驚雷接著一個驚雷,剛聽說重玄能修魔道,又聞姬氏手足相殘的機密,竟不知哪個消息更震撼。
石紅『藥』道“弟子不敢一錯再錯,便提前偷偷告訴了姬道君……”
無量長老驚異地看著姬若耶“竟然還有此事?她說的可是真的?”
姬若耶苦笑道“家醜不可外揚,讓諸位笑了。”
郗子蘭忍無可忍,指著姬若耶道“他說謊,明是他勾結偃師宗在先,那妖人調換身份,潛入我重玄圖謀不軌……”
她又指向若木“敝派弟子認此人!就是他假扮姬若耶。”
姬若耶『色』道“偃師宗兩位道君是在下座上貴賓,請元君慎言!”
若木度地揮揮手“在下方才就說,貴派一有事便要攀扯敝宗,果然又來了。”
他頓了頓道“這位元君莫非也隨你師兄練了什麼功,練魔怔了?”
郗子蘭第一次嘗到百口莫辯的滋味,麵紅耳赤“你們含血噴人……”
冷嫣道“多說無益,謝仙君是否入了魔道,一驗便知。”
她掀起皮,掃了謝爻“這是貴派家務事,我等不便『插』手,神君請自便。”
根本不需要查驗,她話音甫落,謝汋七竅中忽然湧出一股股黑氣,蛛網般的黑『色』紋路順著他的脖頸往臉上爬,這是長出體外的魔脈——隻有天賦異稟的魔修才能達到這真魔的境界。
若是不及時扼殺,待他修成天魔之身,遺患堪比冥妖。
殿中賓客是驚失『色』,隻有若木悠然道“嘖,這魔氣裡外能聞了。到底手足深,替自家兄弟省了一道麻煩。”
冷嫣望向謝爻,隻他中終不再是一成不變的漠然。
那些被他強行壓抑的痛苦和仇恨沉渣泛起,這世上唯一他血脈相連的親人,終成了他最痛恨的魔修。
冷嫣平靜地望著他,此刻他就像一尊用碎瓷片勉強拚合起來的神像,隻要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推,他就會碎成無數片。
是冷嫣輕輕一推“神君可以義滅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