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多許多萬年前的舊事。滄海還沒有變成桑田,白梅還沒有結出果實,神與妖的孩子也還沒有問世,一切都是最初淳樸的模樣。
在啟陽山上有一處富麗的彆宮,此時宮內正燃放著無數盞金黃的燈光,裡麵麗人倩影綽綽約約。
流光溢彩的薰室中,妝鏡前的少女雙手托腮,一動不動,不知陷入怎樣的深思中了。
這時,一個粉衣侍女悄然來到她身後,抿嘴一笑,低聲喚道“宮主。”
她嚇了一跳,回頭認清來人,才撫著胸口說“是款款呀,你可算嚇到我了!對了,你認識今天金府橋上那個穿黑衣服,戴銀頭冠的神仙嗎?”
說來也氣。今天九天舉辦宴會,她本來興致勃勃的,偏生遇見了他!
他確是生了副挺俊俏的容顏,一開始她也被他迷惑住了,直愣愣盯著他看了半天。
他倒好,冷冷瞥了她一眼,輕蔑地說“怎麼,沒見過美男子?”
什麼?
她被他問懵了,等反應過來,她隻覺得他可真自戀啊。
“哪裡美了?相貌平平罷了!”她賭氣般回懟。
這時候,身邊的穆如嬤嬤悄悄提醒她“你該對他行跪禮。”
什麼!
她再一次震驚。
她剛來九天的時候,她的姐夫——天界老大天帝陛下親口跟她說過“玉鳴,你身的風塵已徹底洗淨,從今以後,你當牢記自己的身份是尊貴的,九天之上,你隻須對我和兩位尊位上神行跪禮。”
可對麵的男人衣著樸素,連個隨從也沒有,怎會是尊位上神?
她不服氣,努著嘴說“才不!”
說罷,就提著裙走了,走之前,還調皮地衝他吐吐舌頭。
可後來,回到琪梧宮後,穆如嬤嬤就將她單獨提到一間屋子裡,嚴厲地教訓了她一頓,還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給她普及了那個不起眼的“小神仙”的生平。
穆如告訴她,天界僅有兩名尊位上神,他就是其一,號為龍皇玄尊。
穆如還告訴她,他存活於世已有幾千萬年,是從古時神妖大戰中得勝歸來的,幾千萬年來,他治理的太九玄神殿掌管刑獄懲罰,為天界秩序做出了許多貢獻。
穆如還告訴他,尊位、帝位、君位上神及其餘品階的神仙見到他各有禮節,但是尚未獲封的“待晉神”見到他是當行跪禮的。
玉鳴這才想起自己在金府橋上的言行,又是盯著玄尊看,又是說他相貌平平,又是對他吐舌頭,不覺就笑出了聲。
穆如無奈地歎了口氣,對她說“你若肯多聽我說一句,今天和玄尊也能和睦相對了。”
玉鳴不禁開始反思起來。
趁著她有了幾絲悔悟之心,穆如趁熱打鐵,提議她明天去向那位玄尊請罪。
“為何?”玉鳴不解地問,“那位大人都沒說什麼呢。我不去。”
“那位大人不計較是他大度,可現在,宮主您開罪那位大人事小,學習虔敬事大啊。”穆如苦口婆心勸道。
玉鳴鼓腮對著穆如嚴肅的臉,猶然不願。
穆如便讓她好生思考。
於是,她心裡便想大家對上神行禮是為了表達對上神的敬意,若心裡存有敬意,那行不行禮並不重要,人對人,貴在心誠。
當然,現在她了解了那個神仙有多偉大,心裡存了些敬意,若是再遇見,也願意行跪禮。
但金府橋上,她隻是聽他言辭戲謔,所以回應不恭,卻何罪之有?
玉鳴的思維往往很清奇,譬如此刻,她就陷入自己奇特的思維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