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破曉時分,東方的天幕綻出幾道玫瑰色晨曦,千鳥啼鳴於籠仙山的林梢,新鮮的氣息從整個東域升起。
東域神妖成親一案的始末都呈遞給天帝,天帝知曉東域神君的結局後,又為東域新任命了一位神君。
上琰行出東域不多遠,便回頭問你還跟著我做什麼?
白衣女子倩然一笑,道“我想和你一起遊曆天下。”
上琰瞳孔睜大,腦海中閃過在旭日東升時金光粼粼的東海上共同泛舟的那一對神妖和他們在月華黯淡的小巷中寂靜的結局。
仙淺猜到他的擔憂和畏懼,便說“我隻為修行而跟在上神旁邊,請上神放心。”
上琰安心了些,乃注意到她頭上多了一支白雪色的鳳首簪,便誇道“此簪甚是彆致。”
仙淺說“這是我先前在籠仙山幽明湖畔救下一隻孔雀靈後,那隻孔雀靈贈予我的。”
當時,虛空之境被破,支撐虛空之境的四個原主,就是四條玄蛇都被上琰擊殺。仙淺攜同芸芷宛君回到真正的幽明湖岸。
仙淺顧惜芸沚宛君,便提出送她回碧雲澤。
宛君接納了仙淺的好意,跟在仙淺身後回到碧雲澤,到達自己的居所後,便拉著仙淺的手臂,誇道“姐姐,你好像天上的仙女,又美又心善。”
仙淺謙卑地笑笑,誠實道“我慕仙,卻還未得道成仙。”
宛君仍然盛情挽留仙淺到自己居所做客,仙淺知她感恩之心真誠,卻想早回百骨城看看錦瑟的下落,便道“你頭上那支玉簪很是彆致,你若願意,請將它送給我吧。”
宛君自是樂意,當即取下簪子奉與仙淺。
仙淺笑納後,便與她告辭了。
上琰看了看,似是想到了什麼,說“我有一支碧玉簪,想來和你更為相宜。”
仙淺說“謝上神用心。”
上琰說“你能知恩,我甚嘉許。我亦願妖族能好好修行,看他們榮登仙榜。”
仙淺說“若能如此,錦瑟神君如今應能幸福地活在世上。胥清娘娘也應能步上正途,得圓滿人生。”
她真的蠻同情胥清的,同情她的遭遇,也同情她的情深。一隻妖對一位神情根深重,想來也唯有努力修行,成為可以站在其旁邊的存在,才能有好的結局吧。因為愛了就是愛了,為酬情深,一往無前。
上琰看了她一眼,心中認同她的話。
於是上琰帶著仙淺出離東域,涉過東海,一直到了蓬萊。
途中,上琰問仙淺“你可聽過‘慧劍斬情絲’?”。
仙淺說“聽過,君子固能守己,我亦稱賞。然小女子認為愛與欲有彆,欲能忍,色亦能斷,但愛是真情,是天長地久綿綿永期,是千山萬水遙遙相係。”
當兩個人無可救藥地相愛,靈魂相融了,即使下了一萬分的決心,斷絕的也隻可能是來往,卻不是愛戀。
她忽然聯想到自己,不禁感歎愛啊,可真是奇妙而又神聖,它指引一顆心為另一顆心顫動起舞,在完全舍己、奉獻的時候自由,在私欲生發的時候痛苦。
登上蓬萊的時候,晚霞靜謐,白鷺偕飛。蓬萊島上彩樹陸離,樓閣千層,樹掛美玉,簷垂鈴鐺。
她一直跟在他後麵。
驀然,她抬頭,隻見一襲白衣凝立。他麵向她,低著頭,背靠一棵古樹,靜默如白石,唯衣襟微翕。
她心下思索他為何停在這裡?是在等誰嗎?在等天上的友人嗎?
仙淺看見的白衣男人正是上琰,神情落寞而孤寂的上琰。
仙淺覺得他像一個迷茫的男孩,很是心疼他。她想起他叱吒風雲的曆史,想起他赫赫有名的戰績,想起他原是飽受尊崇的九天戰皇,就很是心疼他這般模樣。
上琰抬頭,看著來到眼前的女子,眼裡的神情複雜,當仙淺走近的時候,他眼中的迷亂迅速褪去,以比平時還要冷靜百倍的姿態佇立在她跟前——他在等她。
沒有過渡,他直接問“你說過你喜歡本尊,是怎樣的喜歡?”
“上、上神……”她聲若蚊蚋,一邊暗自搓捏著衣角,一邊緊張兮兮地盯著他。
“古帝曾說,神明要心懷慈悲,寬待六界眾生。可古帝也曾告誡過我們,當小心妖族,我時常想,你們的感情是怎樣的?”上琰問。
“我……”仙淺想了想,接著認真地回答,“我對上神的喜歡是純粹真摯如水晶,當你望向眾生的時候,我望向你,你願眾生和靖,而我惟願你安好。
神妖大戰,神族獲勝,因為出生是妖的緣故——即便是出生在雪域雪狐族,我也常感到來自他界生靈的輕視。
但我相信,我們若肯持守自己,追慕正道,我們的命運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喜歡我,就因為我救了你?可人一生中會遇到多少恩人?一個又一個豈會喜歡得過來?”上琰問。
仙淺卻覺他有趣,遂抿唇而笑。
“許多妖敏感、自卑,有太多的猶疑與不安。”仙淺繼續說,“我聽母親說過一些妖類的故事,多是誰誰愛上了誰誰,卻被對方傷害辜負,從此一蹶不振,濫醉花叢。其後來的作風叫忠貞之士看見,自然萬分唾棄,責其無良無心,可其也曾有良有心過,可惜被作踐了。本就是自卑不安的性格,又被拋棄,於是更覺得自己的真心、矜持一文不值。也沒有傷心一說,因為概念裡,妖的任何感情,包括悲傷,都是卑下虛偽的。於是那之後的妖更放蕩了,沉淪於風花雪月,享受著現實意義上的快感,便覺足夠了。這樣的教訓多了,我們便更清醒了,與其流過淚、留過傷再入歡場,不如從一開始就將真心丟掉,一直一直瀟灑快活下去。您看,妖的卑微引導著妖的墮落,而墮落又加深了妖的卑微。我們又何嘗,不曾呼求解救?真心僅此一顆,我們若決意獻出去,必是經過再三權衡,而那之後,對待戀人,用永世唯一來形容我們也可以……”
仙淺繼續講解,她講解得很認真,她對妖族情感命運的全部見解、全部思考都陳述在這番話裡了。她願意跟那位上神講,也慶幸,他肯這樣認真地傾聽。
上琰眉間落下悲憫。
“上神……有心動過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上琰冷冷地回答。
冷冷的回答落進她的耳朵,她半是慶幸,半是失落,慶幸的是這意味著他未曾對其他人動過心,失落的是,她本希望他可以在意到自己。
“而且我也喜愛這樣心如止水的狀態。”上琰補充。
她心上如有涼風吹過,心花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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