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個了。”顧之羨吃力地將一張蓋著白布的手術床推進了操作間，
床上的人形，將白布頂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不是很理解，為什麼要在即將被解剖的屍體上蓋白布。”周妍幫著將手術床挪到了無影燈下，抱怨道“每次乾活都像搖骰子，永遠也想象不到會有什麼東西惡心你一臉。”
“已經死了挺久了。”李裡聞了聞空氣中淡淡的腐臭味可惜地說“都不新鮮了，”
“李裡，在這種地方收斂點兒。”顧之羨警告性地瞟了一眼李裡
“先來讀一下被告人的一手資料吧。”顧之羨隨後從厚厚的資料中找出了一張來“根據被害人陳述，受害者李某，也就是在我們麵前躺著的這位，在進行齒輪教團的入教儀式的時候，因為齒輪意外刺入腦部而死亡。而李某的親屬則堅持認為被告人強迫李某入教致死。”
“由於齒輪教團這一大型扭曲邪教組織的入教儀式並未公之於眾，且雙方均無直接證據證明入教過程中是否存在強迫加害，所以將被害人屍體移交至檢測機構進行檢查。”
說完，顧之羨把資料放下，左手扶額“唉，又是齒輪教團，真是麻煩。”
“嘩啦，”白布被一把掀開，床上的男人現出陣容——他死了大概快一個星期了，如果不是儲藏室的乾燥環境保護著，怕是已經腐爛。他身上穿著有些舊的衣服，頭發亂成一叢雜草，雙眼圓睜，臉上已經顯出些屍斑來。
“死者安息，”顧之羨默念著將他的雙眼合上，和李裡一起將他翻身，露出嵌著一枚粘著破碎肉塊的齒輪的後腦。
“謔，好經典的死法，”李裡用鑷子碰了碰上麵血跡已乾的齒輪，齒輪紋絲不動，似乎已經入骨“齒輪在嵌入過程中突然失衡，刺入腦部。這兩天送過來的幾乎都是這樣死的”
“也不知道那個被告怎麼想的，”周妍戴好橡膠手套，用解剖刀甩了個刀花“被發現是齒輪信徒本來就已經是死罪了，再加一個故意殺人也壞不到哪兒去嘛，為什麼還得給我們在這兒加工作量，”
“彆說閒話了。”顧之羨小心地用鑷子將深深插入顱腦中的齒輪拔了下來，帶下了一灘半凝固的腦漿“我來確認死因，你們抓緊時間檢查一下被害人有沒有打鬥或者掙紮的痕跡。”
“四肢無痕跡，”李裡卷起屍體的衣物，露出完好無損的胳膊和腿“可惜了這塊好肉，要是能早點送來就好了，”
“無麻醉性藥物痕跡。”周妍將屍體腹腔剖開，裡麵的臟器雖然已經半腐，但並沒有可疑的顏色或者堵塞“嘶爛得和八寶粥一樣，檢查部門也不知道早點送過來，”
“早點送過來，這具屍體進焚化爐的時候，多少得缺兩條胳膊腿。”顧之羨將鑷子伸入後腦的裂口中，估算了一下長度，說“刺入三公分，足夠致死了李裡，你看這一攤像不像豆腐腦？”
李裡眯眼看了看在顧之羨手術刀上掛著的白色腦組織，舔了舔嘴唇“像是像，但和我說的一樣，不新鮮嘛。”
周妍捏著鼻子，嫌棄地趕著氣味“為什麼顧醫生每次做解剖都能聯想到各種有的沒的？”
“好了，不開玩笑了，結果很明顯，”顧之羨將白布蓋回了屍體上“除了後腦的齒輪嵌入外，身上沒有任何其他傷口，因此排除了打鬥可能性。轉告警方吧”
“還好這一個死的標準。”周妍鬆了口氣，把手術床推到了牆角，說“要是和上次那個一樣，明明是喝酒吃藥把自己藥死的，還在死前去郊區讓清道夫砍了百十來刀，連人樣都沒了的那一個，今天就彆想下班了，”
“彆說了，我還想留點胃口呢，”顧之羨熟練地摘下了手套和口罩，扔進門邊的垃圾桶裡“走吧，今天吃肥腸，”
“肥腸？剛搞完這種陳年老屍，你是怎麼想到吃腸子這種東西的？”周妍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我覺得不錯，再來一份豬腳飯”，李裡卻已經開始點菜了，
“我們可是天天和這種類型的屍體打交道，要是因為惡心就放棄食物，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顧之羨把解剖室的門打開，三人魚貫而出，
“終於下班了真是累死人。”周妍捶了捶酸痛的後腰說
然而，顧之羨卻被一聲呼喚叫停了“顧醫生！——”
顧之羨停了下來，聽聲音是他們解刨科主任
“有兩個學員不知道怎麼拆骨頭！麻煩過來教一下！”
“不會吧？”李裡一臉同情地看向臉色陰沉的顧之羨“要不你就說你有急事兒？”
“算了，”顧之羨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反正已經加了兩個屍體的班了，再加這一會兒也沒關係，你們先回去吧。”
“好吧，你快點，我們還等著你做肥腸呢。”李裡無奈地看著顧之羨的背影，然後小聲抱怨“真是的，解剖科主任不會教彆人怎麼解剖”
“我可不想和你這種人同流合汙。”周妍白了一眼“走吧，給之羨買菜去。”
兩人前後離開，而教學區內，推門而入的顧之羨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好吧，是哪位同學不會拆人骨？”
“我，”一名戴著實習法醫的牌子的學員舉起手來，卻莫名奇妙打了個顫
儘管門口的年輕醫生臉上的微笑十分親切，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幾分不妙。
“好的，買的差不多了吧？”周妍蹲下，數了數擠得滿滿當當的塑料袋裡的食材“黃豆幼苗、成年豬的消化道，兩塊豬尺骨、一瓶黃豆和鹽的酵母發酵物，豬的腹部真皮，左前足還缺什麼嗎？”
“夠了夠了，不用買太多，容易壞。”李裡有些吃力地將塑料袋提起，環顧了一遍四周擠擠攘攘的人群以及擺滿路邊的菜攤“不過拇指的菜市場還真熱鬨，食指人多多了，”
“正常啦，畢竟這裡唯一的危險因素就是各種奇葩指令，在沒有指令的時候，這裡還是很安全的。”周妍把兩個蘋果塞進袋子裡“要不是這兩天齒輪教團這麼猖獗，這裡的人會更多一些
“走吧，在外麵混了這麼久，之羨怕是都已經回去了。”李裡推了推饒有興致管不住自己眼睛的周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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