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水瓢潑一般,我拿起剪刀哢嚓,毫不猶豫一下子把頭發剪到齊肩,然後隨便修剪了一下劉海,那些人類總愛比喻為煩惱根源的頭發絲粘在我的肩膀和我的後背,我再次置身於花灑之下,花灑為我把多餘的殘發洗乾淨。
頭發輕易就被吹乾了,帶上那副陳舊的黑框眼鏡,鏡子前的我和畢業證上的樣子一模一樣。
衣櫃裡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起了些皺褶,我心不在焉地用掛燙機處理著,那些升騰的蒸氣模糊著窗戶,窗戶外的整個城市也被暴雨模糊著,什麼也看不清。
這世界上到底有誰能看清這個世界呢?每個人都是身處模糊之中,隻能看見自己的方寸空間吧。打開這個門之後,又要去哪裡呢?
人好像清醒的時刻,就隻有清晨剛剛醒來至投入到工作或上學的這個區間,可以想些什麼奇怪的,決定性的或無意義的。
之後到點去投入這個世界,就會變成一個機械人,應該是巨大世界機器上麵的一顆小零件,跟隨者既定的軌跡運行著,乖乖的,就會獲得一定的報酬。
我這麼想著想著,一天開始了,清晨的暗淡奇異時刻在喝一杯咖啡消失殆儘,我機械地理所當然地在電腦前整理資料,吃方便麵,然後太陽出來了,到點了,便換衣服出門。
一切都像是走馬觀花,流暢而模糊。
下午四點半,我已經在研究中心附近的公交站,等待著回程公交了。
我歎了一口氣,那輛紅色的雙層巴士向我駛來。
我上了露天的二層,車平穩地前進著,微風裡我帶上了蘇舜送我的藍牙耳機,卻不知道要播放什麼,隻得按下了隨機播放。輕輕微微的單純樂器聲,大自然本來的聲音在耳邊滑過,我倚著欄杆,看著不斷後退的街道。
下班高峰期快到了,還好我比他們早了那麼一點,不然我就變成沙丁魚了吧。
如果像正常人那樣工作,參與這個世界,我應該也是這個軌跡吧。
租個房子,定時上下班,總是要走在最熱鬨的路上,會見到很多活生生的人。
而在便利店的話,上班的路上總是寬闊而安靜的,其實挺舒服的。
雙層巴士在一個車站停了下來,車站空蕩蕩地,沒有人在等車,但也沒有人要下車。
儘管這樣,司機還是要一站一站停的,這就是他的工作,其實他的工作與有無乘客,乘客多少無關,他的工作內容就是每天按時地到達這個站點,如無意外便打開門規定的時間,關上,繼續下一個站點。
周而複始地,一天有一天,在這個城市和大家一樣巡回著,規律地隨著這個世界工廠而運轉。
我隨意看著車站巨大燈牌的房地產廣告,顏色鮮豔,然後遊移到標識不同車號的車次表,然後目光看到“和平路”,我無聊地默讀著。
“和平路”下方有英文字母,“helgroar”,我按著順序默讀著,誒,不對,這什麼鬼,剛反應過來,雙層巴士便開始駛離。那串英文字母變得越來越模糊。
我愣愣的,不是應該是正宗拚音“hegroad”嗎?可是我分明看到,是我眼花了嗎?
耳機裡放鬆的音樂變得稍微神秘,幽幽彎彎曲曲的小調,容易讓人沉思。
現在是暴風雨的季節,天色很容易就變得灰暗,我有點焦躁,想要避開這種暗沉的天色,便在一個大型商場附近下了車。
華麗的商業區早已升起華燈,商場裡麵更是精心布置了燈的角度,裡麵的各個商鋪招牌也閃耀著精致的燈光,各色商品也在反射著奪目的顏色,空調冷冷的白霧回旋著,讓人有點犯困。
我在一樓一家咖啡店點了一杯咖啡,居然喝到了晚上十一點,直到店員提示打烊我才離開。
街上完全黑下來了,與我平時上班體驗的氛圍十分相似,隻是此刻的我已然疲憊不堪。
我緩慢遊移著,在空調裡呆久了,感覺夜風明顯熱乎乎的。
馬路空蕩蕩的,風也越來越小了,耳朵隻剩下過度疲憊的幻覺轟鳴。
嗤嗤,嘻嘻,咯咯,幻覺裡出現了這種細碎清脆的聲音,我搖晃著頭腦,但是越往前走聲音越明顯。
我在一個小巷前停駐了,原來不是幻覺,深巷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有兩個人摟在一起,但是顯然是奇怪的搭配,不對,而且,好像不是互相摟,極為年輕的女孩被一個極為惡心的男人壓到牆邊,男人圓滾滾的頭不停地往女孩耳朵和脖子湊,女孩的臉被男人擋住了,看不清表情。
但是顯然這種怪異變態的聲音是那個男人發出的,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