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發男人沒有出聲回答,隻是展示了手機的一個二維碼,女孩順手就掃碼,利索地按了幾下收銀機,男人的手機便咚咚地響了一下。
卷發男人似乎還想著說著,但雙辮子女孩早已很快地轉過身去,拿著紙杯和蓋子,準備著打包。
卷發男人似乎歎了一口氣,隻是就這樣望著在忙的女孩。
“您好,這是您的美式,歡迎下次光臨。”女孩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卷發男人隻得拿起咖啡往門走去,推開門的時候,回頭望向那女孩,但是女孩自顧自地整理著收銀機旁邊的貨架,似乎全然看不到男人一般。
卷發男人無奈,推開門離開了。
引擎聲再次發動,轟隆轟隆的,再次遠去。
我像是看了一幕現場的後現代話劇一般,像是等待戈多那種,沒有故事背景,也聽不出什麼故事,兩人就在一個不知道什麼時空的時空裡,就在那裡而已。
看了一場戲的我,心情逐漸緩和了下來,理智告訴我,應該要問一下現在的情況。
我從椅子起身,一邊想著說什麼,一邊走向櫃台。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嗎?”女孩敏銳而明亮。
“是這樣的,請問這裡是哪裡?我想,我可能迷路了。我剛剛明明還在夜市,啊不對,應該是山崖,也不對,在”,我顯然沒有整理好我的素材。
“這裡是零三二段高速服務區的夏至分店。”女孩回答著。
“誒?高速服務區?”我滿腦子疑問。
“您的交通工具是出了故障嗎?這邊可以為您聯係維修員,請告知具體位置哦。”女孩熱情地說著。
“交通工具?是像剛剛那個男人的摩托車嗎?”
“是的哦,您駕駛的也是摩托車嗎?”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交通工具。”
女孩似乎有點驚訝“那您是搭載其他人的工具來的嗎?”
“其他人的工具?”我機械重複著,“啊,是那個公交車嗎?”
“您是說定製專項公交嗎?這項服務已經停止很久了呢。”女孩回答著。
“啊,那我就是不能回去了嗎?”
“請問您原來是從哪裡出發的呢?目的地是哪裡?”女孩耐心地問道。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怎樣回答“我不知道。”
“嗯?”女孩疑問著。
“我不記得我從哪裡來的?一開始有個人讓我上了一輛公交,說是要來這裡找一個人。”
“如果不知道的話,這邊比較麻煩呢?”女孩似乎也有點犯難。“我們這邊也查不到的呢。”
“那那個男人從哪裡來的?他又要去哪裡?剛剛你們說這裡隻是旅途的服務區?”我吐露著我的疑問。
“那是研究討厭之謎的k先生,我也不知道他的,我隻知道他要去白堊紀中期,去采集標本,他是一位古植物學家。”
“討厭之謎?”
“這樣的,一般的規律不是所有生物的演化都有一個過程嗎?魚兒的魚鰭演化為兩棲類動物的四肢,然後它們爬上岸,又進化為其他動物。植物也是那樣,世界上肯定不是一開始就有花朵的,肯定是之前的什麼植物進化變的,這個討厭之謎啊,就是找尋世界的第一朵花,還有找到它們之間演化的物種。這是k先生和我說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複述錯。”
“對了,這裡有個圖片,”她突然想起來什麼,然後打開手機相冊向我展示。上麵是一朵花,像是插畫一般的。她繼續滑動著屏幕,是一個像是沙畫,又像是剪影的東西,黑色的花朵形狀呈現著。
“這是在白堊期中期的緬甸琥珀中發現了靜子花化石。這個化石保存精美、完整,具有被子植物完全花的花萼、花瓣、雄蕊、雌蕊,是十分典型的核心真雙子葉植物。
“這個化石連同時代相近的其他真雙子葉植物花、果化石告訴人們,在大約一億年前,真雙子葉植物突然大量出現在地球上。而其實被子植物起源實際上遠早於這個時期。研究顯示,雖然真雙子葉植物的三溝型花粉早在125億年前就有了,但是它們當時在植被中並沒有形成氣候。經過了大約2000萬年的演化,真雙子葉植物在大約1億年前的早晚白堊世之交大量出現。”
我仿佛上課一般,被宏大而又神秘的科學知識洗禮著。
但是讓這一切閃爍發光的,是女孩的姿態,她珍而重之這些知識,仿佛是在珍惜那個向她傳授知識的人。
她繼續巴拉巴拉地說著,其實我都不太聽得明白,我要問的沒問出來,反而腦子裡多了很多疑問,滿腦子都是“世界上第一朵花。”
分割線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