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模樣被安靜站在宋知尚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的荷花見了,麵上神色不動,但心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跟著宋知尚的第一天,她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隻有成為和宋知尚一樣的人,才可能活得長久,且活得好。
她的少爺,不喜歡蠢蛋,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尤其是像趙叔這樣的蠢蛋。
所以,趙叔在宋知尚的眼裡,也隻是個可以隨意打破的東西吧?
雖然跟著宋知尚的時間非常短暫,但卻不妨礙荷花多多少少有點把到了宋知尚的脈。
有些人待在一個人的身邊幾十年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種人和自己院子裡的一棵樹一棵花有什麼不同?不懂我的,就沒有資格讓我去正視,那麼隨意毀去又有什麼關係?
宋知尚,就是這樣覺得的。
荷花突然覺得,這樣的理論雖然荒謬,卻並不是毫無道理。
在一起時間久又怎樣?你連我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又和外麵的草木有什麼不同,就像她的大嫂,她雖然從沒正眼看過她,但也因為她是自己哥哥的妻子,生下了根兒,所以容忍她。
可是對方回報的是什麼呢?
沒有心肝不懂感激的東西。
毀去了,也沒什麼不好吧?
但……荷花麵上臉色不動,心裡卻因為他們談論到‘大公子’的時候,想到了那個站在大公子身邊的青年。
……那個時候,是他救了她,不會武功,沒有好看的華麗耀眼的衣裳,但就是他跳出來幫她狠狠揍了那兩個小混混。
明明,也並不比自己強多少,卻還是出手了。
心裡有絲絲甜意,帶著少女的芳香在內裡獨自發酵。
“看樣子……大公子和縣令的關係……”不簡單,宋一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口。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
從剛開始覺得就算找回了大公子,也不過是宋家堡多個閒人罷了。畢竟從趙叔的形容,和當初大公子的遭遇來說,能夠順利的長大成人,似乎已經是堡主最後的一點野望了。
但在到了這個小小的慶陽城後,宋一卻越來越覺得,大公子驚世絕俗的才能。
明明沒有武藝傍身卻偏偏在小小的,似乎一眼就可以看透的慶陽城裡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甚至包括當地的地頭蛇鏢局的追查。
如果說這隻是第一次小小的驚訝的話,宋四的追尋無果就變成了驚異了。
而現在,大公子在堡主終於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就算采取強硬的手段也要把他帶走的前一刻,卻去了縣衙。
他在向他們展露兩點。
一,他知道他們的想法,能夠提前洞察先機並提前做出最正確的下一步。而且永遠快他們一步。
二,他並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無害,他的身後,隱隱有官府的影子,雖然近些年因為宋易的一些原因所以朝堂已經很久沒有將‘以武犯禁’的說辭提到明麵上,但官府對武林的防範卻從未減弱,甚至今年來有更加嚴厲的桎梏。
此刻展現出他和慶陽縣令也許會存在的關係,也讓宋易短時間內無法輕易動手。
他宋易作為武林盟主,公然從縣衙擄人。
這絕對不會是小事。
隻能說,大公子的這步棋,將住了他們所有的想法。
憑借文弱書生之姿,卻將住了堂堂武功蓋世的武林盟主。
宋一可以確定,在武林上,沒人可以做到大公子這一步。
驚世絕豔之才。
這一刻,宋一心裡甚至生出‘如果當年大公子沒有被堡主送走,現在……’這樣的想法。
但這一切,也隻會是想法罷了。
而剛剛的飛鴿傳書,有是讓宋易不得不馬上離開的重要事情。
要和官府對上嗎?
或者,就這樣暫時放任大公子先不理會?宋一相信,要是這樣做了,再想找到大公子,就更加難上加難了。
真是……下了一步好棋。
“爹,要不您先回去,我留下來勸大哥?”站在一邊的宋知尚笑眯眯的開口。
“我會讓大哥……心甘情願的跟我走的。”
心甘情願幾個字婉轉悠長,旁人聽了像是小孩故意掉書袋一般搖晃著腦袋說,隻感到好笑,而落在荷花耳裡,卻隻有絲絲冰涼從耳廓鑽進,纏繞心臟,逐漸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