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白了嗎?”陶侃對著侄子陶輿的屍體,問向背後的陶臻。
“查清楚了,是張弈那小子之前安插的細作,把阿輿押運的糧草的路線透露了出去,張弈親自帶兵埋伏了阿輿。”
“張弈,又是這個張弈。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頭,燒成灰撒在阿輿的墳頭。”
“陶將軍,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周縉問道。
“說吧,我還不至於遷怒於人。”陶侃擺了擺手,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陶將軍現在心情悲痛,我是可以理解的,但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
“你想說什麼?”
“這或許是個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
“我打入湘城,順手再把張弈給剮了的機會。”
“哦?坐,怎麼說?”
“杜弢派叛徒張弈來截殺武威將軍,說明他們怕了武威將軍。”
“這是自然,你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如果現在武威將軍活得好好的,並且出現在兩軍陣前,那麼杜弢會不會懷疑張弈哪?”
說話間,周縉看向陶臻。
“你說的倒……你是說讓阿臻頂著武威將軍的名號,詐他一詐?”
“正是。您現在把武威將軍交給我,我在合適的時間,交給合適的人。不但能夠取得杜弢的信任,還能把叛徒張弈借刀殺了。”
“這……”陶侃回頭看看侄子陶臻。
“叔父,隻要能給阿輿報仇,我什麼都能做。”
陶臻的拳頭都快攥出火來了,恨不得馬上能馬踏湘城,把張弈的頭擰下來。
“隻是可恨,當年,張弈領著三百家想投奔杜弢,被我擒獲,眾人都欲殺其精壯,娶其妻女時,還是阿輿替他們求得情。”
“周公子,如此,咱們爺們的仇,就拜托你了。”
“彥遐兄,你剛剛說的三百家人?他們現在在哪裡?”
“自然是被我看管起來了。”
“你帶我去見一見這些人。”
“你見他們乾什麼?我等著打下湘城,連張弈一起給阿輿祭了去。”
“武威將軍既然當初為這些人求情,自然也不想看著他們因為一兩個叛徒而被牽連。”
“阿臻,就按周公子說得辦。”
“叔父……”
“好了,我知道了。我的意思是,先讓周公子去試試看,沒說就放走了他們。”
“是。”
陶臻不情願的帶著周縉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城中一座不怎麼起眼的房子。
“看吧,就在這裡麵哪。”陶臻打開門後,並沒有進去,隻是負手在門口站崗。
周縉走進去就看到了大約有700多人都串在一起,人擠人摞的堆在這個大院子的一個角落裡。
聽到門口有響動了,那堆人湊得更緊了。
“不要殺他們,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上次洞庭湖大戰,我還紮了張弈那個混蛋一槍,被升了伍長。”
站在最前麵護著眾人的高大漢子,匍匐在地,對著周縉哐哐磕頭。
“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了。”
“公子請講。”
“你選10個精壯漢子,要最勇猛的,最機智的,最不怕死的。”
“沒問題,咱這有的是,要不是怕自己死了,家裡的老婆孩子遭難,我一早就給武威將軍陪葬了。”
“好,你知道我是誰嗎?”
“軍營裡周公子的事跡早就傳開了,一天之內兩次橫渡洞庭湖,夜入巴陵城,不但把甘卓將軍救出,還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我這麼出名嗎?”
“啊,現在不光是咱這邊,我看就連杜弢那邊,多半也知道周公子的聲名了。”
“彆說,你這生得粗大,說話還是挺細致的,儘挑我愛聽的。”
“我不說你們也知道,你們的命是武威將軍保下來的,可他現在,卻被你們中的一個人給出賣了,命喪巴陵。”
“還請周公子救我等性命,以後鞍前馬後,但有差遣,自當跟從。”
“你能認得出,是誰出賣了武威將軍的行蹤嘛?”
“當然,他就是化作灰,我也能認出來,隻可惜我不能親手洗刷自己的恥辱。”
“那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
周縉走出門外,把王悅的令牌遞給了陶臻。
“彥遐兄,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我如果拒絕哪?”
“紹世子會直接撤出豫章,回到建康。”
“看樣子,我沒法拒絕。”陶臻掏出身上的鑰匙遞了過去,“說好啊,是你把我灌醉,從我身上偷去的。”
周縉拿著鑰匙,從鎖鏈中拉出10個人來,其中就是一開始搭話那個漢子。
“我不想瞞你們,這趟有死無生,你們如果不願意的,可以自己回去。”
“周公子,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說服了陶將軍和小陶將軍,但也知道你頂了很大的壓力。我們已經不被所有人信任了,和死了也沒有什麼分彆。”
高個漢子回頭看看人群中的妻兒,
“隻是,周公子,我死之後,你能不能善待我的妻兒和族人。”
“抱歉,我實在不想騙你,也給不了你什麼承諾。我隻能說,將來如何,還要看你們的所作所為,值不值得。”
“我懂了,周公子吩咐吧?讓我們乾什麼?”
“嗯,我說什麼都好使?”
“當然,周公子就算是現在讓我張橫把腦袋擰下來,我都不眨眼睛。”
“那好,陶臻就在門口站著,你們先去捶他一頓。”
“是……啊?周公子,你是不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
張橫剛邁出去兩步,又挪了回來。
“你看,我都沒叫你們殺了他,隻是打他一頓,你們就做不到。你們這個態度,我很難做的。”
“好,走。就賭這一把。”
張橫領著9個兄弟,站到了陶臻麵前。
“小陶將軍,對不住了,得罪了。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