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向來從容鎮定的權肆怔愣了許久。
可想象中的強迫並沒有到來,男人望著他,眼眸裡是暗沉如海的情愫在翻湧,可話到了嘴邊,車軲轆來回滾動一般,千言萬語最終隻幻化成了一句簡短的話
“我不會勉強,等哪天真正為我動心,哪怕隻有一刻,我也滿足了。”忌說完這句,默默地移開了視線,也直接放下了撫上權肆脖子的那隻手。
可是他真的會滿足嗎?
人都是貪婪的產物。
他又何嘗不是?
肯定會想要對方更多明目張膽的愛。
但愛是克製,他隻希望將權肆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如果對方能夠真心實意地開心。
那麼他也無憾。
“我會好好想一下的,”權肆看著他,“有點突然,我需要時間消化。”
兩個人間的氣氛太過於微妙了。
如果說做任務和通關,他倒是拿手。
可關於情情愛愛,權肆是一竅不通。
“我明白。”忌彆過臉。
所以他完全尊重對方的選擇。
權肆看著他,“耳朵怎麼紅了?”
他伸手,指尖輕觸了一下忌的耳朵。
男人身體微僵,似乎是在極力壓製著什麼。
他微抿唇瓣,並不答話。
權肆見狀也沒再說些什麼。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在這個充滿死亡與殺戮的遊戲裡,生存下意識地變成了人們第一個考慮的東西,而關於情愛方麵的事,權肆確實從來沒想過。
活著已是不易。
如果哪一天真的出了什麼事,對於另一半也是不好的。
死去的人會懲罰活著的人。
因為他會保留有在一起時的記憶,關於感情的感受也是真真切切的。
心臟為此共鳴的跳動感永遠不會忘懷。
眼看著距離第二關結束的日子一日日地越來越近了。
有幸存活下來的玩家們每天都膽戰心驚地活著,隻希望在這剩下的幾天裡能夠活下去。
他們儘可能地將姿態放低,讓自己的存在變得完全透明,這樣才不會引起npc的注意。
可是
誰說每場儀式隻會殺一個人的?
因為前段時間每天的儀式黎痕都隻隨機挑選了一位玩家,所以剩下的大部分玩家就理所當然地形成了一種固有思維。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就好比今夜的儀式。
淩晨一點鐘,咖啡館裡聚集了一堆被npc押著的玩家們。
男女都有,但是男玩家還是占了最主要的數量。
黎痕站在人群的正中央,他今天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好,整個人周身都蔓延著一股強大的殺意。
權肆像老樣子倚靠在角落,身邊是同樣沉默的忌。
自從那日忌赤裸裸地表達了愛意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
原本是單純的主仆關係,如今看來,倒快發展成挨曖昧的戀人。
隻不過
倒是還沒完全捅破那層窗戶紙。
權肆這幾天一直在思考著他對忌的感覺。
如果要說完全沒好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時間飛逝,一路走來,兩人一起經曆過無數生死關頭。
在危急時刻,忌總是下意識地將他護在身後,如此明顯的偏愛,他怎會看不出來?
況且,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
血肉之軀,七情六欲,他都有的。
還是有好感的,隻是這種所謂的好感,他現在難以輕易用語言形容清楚。
倒更像是一種朦朧的感覺。
隻有他自己心裡才明白。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心中似乎慢慢已經在往答案上麵在靠近了。
兩人的羈絆在冥冥之中已然形成,再回過頭時,已經緊密纏繞。
難以斬斷。
而權肆也打算在這第二關卡正式結束之時,給予對方自己最終的答複。
是肯定還是否定,他早已心若明鏡。
玩家們之前都還老老實實的,今天卻格外的騷動。
根據推測,他們判定每天這個什麼狗屁儀式隻會殺一個玩家,所以開始肆無忌憚。
一個穿著亞麻色背心的肌肉男冷笑一聲,看著站在中央的黎痕,嘲諷道
“鬼怪大人,這儀式還要持續幾天啊?每天這麼弄的,挺煩人的,說實話。”
黎痕正在和身後的小鬼怪吩咐什麼事情,聽他這麼一開口,視線瞥了過來。
他的目光慢慢變為冰冷,盯著人看的時候讓人想到了吐著信子的蛇。
還是那種陰森的毒舌。
“什麼時候又輪到你來多嘴了?”黎痕語氣冷淡,“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他前幾天不過是心情還算不錯,也就讓這些廢物垃圾一樣的家夥多活幾天。
怎麼搞的現在還開始蹬鼻子上臉了?
真有意思。
哪裡來的膽子和資格?
“你!”背心男說不過他,隻能朝地上猛吐一口唾沫,“我呸!”
“你不過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你身上的那些傷疤肯定是你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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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心男見黎痕表情一變,於是越說越起勁,“你之前一定做了什麼壞事吧?所以才這麼遭人記恨,這傷疤是被用刀子劃了多少刀?你要是真的沒問題,彆人會拿刀子往你身上刺嗎?”
他的這一句話,讓黎痕的腦海裡一下子湧上了很多記憶。
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慢慢組合在一起,彙聚成一個完整的事件。
如電影倒帶一般,在他腦海裡無限循環,一遍遍地碾壓著他的內心。
讓他備受煎熬。
記憶裡,是許多臉上掛著邪笑的少年,手上拿著尖銳的匕首。
一下又一下
每一刀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血肉上,血花飛濺,那些人就笑得更開心。
可是他好痛。
痛到麻木,痛到無法呼吸。
五臟六腑都痛到抽搐,以至於他後來迎接了死亡的降臨。
可那些人呢?
施暴者憑什麼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