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嬰兒的啼哭,打斷了她的話。
繈褓裡,一團紅通通的小東西在蠕動,兩隻小手握成拳頭狀,左右揮舞著,勁頭十足地樣子。
眼眶一下子就熱了,鬆了口氣,又不禁有些感慨。
“恭喜了,是個男孩。”
薑海吟小心翼翼地從醫生手中接過嬰孩,即使過去很多年了,即使那段時間算得上短暫,雙臂依然像是有著記憶。
她掖了掖柔軟的包被,笑著看向一旁的男人:“長得好像吳叔啊,你瞧那眉毛的形狀,還有那鼻子,嗬嗬,看來以後也是個叛逆的小子。”
鄒言眯起眼。
皺巴巴一團,實在看不出什麼。
他伸出手,薑海吟送過去時還有點猶豫,等對方用著比她還要熟稔地姿勢將孩子環在臂彎的時候,才恍然想起,小臻可是他養大的。
鄒言觀察了下孩子的五官,又輕輕地捏了捏四肢的骨骼,確定沒什麼異常後,遞還給等候的護士。
按照醫院的規定,剖腹產的嬰孩需要先抱出來給家屬看一下,但不能直接抱走,需要等產婦做完縫合手術,再一起推出。
半小時後,手術室的燈滅了。
母子平安。
薑海吟終於徹底地放下心。
安排好所有事情,已經是後半夜。
回去的車是鄒言開的,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看向身邊。
女人歪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卷翹的眼睫投下兩道陰影,像蝴蝶的翅膀。
脆弱又美麗。
很早之前,陳穎芝曾說過的一段話,忽然從腦海中翻湧出來。
【她懷孕了,身邊沒有親人,身上也幾乎沒什麼錢,最後順轉剖大出血,要不是我及時趕過去,讓人給她輸血,她大概率就要死在那個手術台上了】
“嘶……”薑海吟吃痛睜眼,發現自己的手腕正被緊緊攥著。
她疑惑地抬起頭,恰巧綠燈了,後麵傳來喇叭聲。
鄒言快速收回手,握住方向盤,若無其事地往前駛去。
“抱歉,弄疼你了。”
男人主動道歉,她雖然覺得奇怪,也沒多想。
“明天……”
“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沒辦法陪你。”鄒言打斷道,“吳叔的事,需要去查,另外,他走得突然,如果我不插手,會很亂,他手裡的資產也極有可能保不住。”
“我明白。”薑海吟忙點頭,“沒關係的,你儘管去忙你的,其實我想說的是,明天起,我想白天去醫院幫忙照看下吳太太,雖說你安排了不少人手在那邊,但總歸都是拿錢辦事的,我怕他們不夠儘心。”
“……好。”
骨節分明的手再次伸過去,將小手輕輕包裹在掌心。
“等過幾天,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什麼?”
狹長的眼眸流轉,眼尾勾起一點弧度。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薑海吟拎著保溫桶走進醫院的時候,還在回想著鄒言昨晚的話。
學習能力很強的人,學會了跟女朋友賣關子。
嘖,可真不是件好事。
她好笑又好氣,無奈地搖搖頭,推開了病房門。
病床上的女人已經醒了,正吃力地歪過身子,盯著熟睡中的嬰孩,垂著眼,默默流淚。
“彆哭。”薑海吟急忙走過去,放下手裡的東西,連扯了幾張麵紙,替對方輕輕拭去眼淚,“月子裡可不能哭,對身體不好,還會落下眼疾。”
“抱歉……”女人捂住臉,“可是我忍不住,一想到老吳他……我實在控製不住……”
似察覺到母親的悲傷,繈褓裡的嬰孩小嘴巴一癟,也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下,方櫻倒是顧不上自己了,趕緊哄道:“哦寶寶乖啊,不哭……沒事了,不哭啊……”
嬰孩鬨了一小會兒,砸砸小嘴巴,又睡著了,像是故意弄出動靜來,不讓母親繼續傷心下去。
“跟他爸爸一樣,慣會哄騙人。”
薑海吟望著女人哽咽的模樣,其實很能體會對方的心情。
如果現在是鄒言出了事……
不,不能想。
因為單單的這個念頭從腦子裡浮起,她就開始受不住了。
“孩子有人看著,來,我先幫你洗漱一下。”
“薑小姐。”看護很有眼力地送來用品,然後端著熱水盆等候在一旁。
方櫻渾渾噩噩地,像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任由擺布。
“你現在是產後八小時,我剛向醫生確認過,是可以喝一點米湯的,等排氣後,再吃其他的。”
溫熱的小米湯,一勺一勺地喂進口中。
女人除了無意識地吞咽外,仍沒有多大的反應。
薑海吟並不在意,與看護們一起,儘心地照顧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