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輪回第幾番,塵塵劫劫不曾閒。
世間是否真的有輪回轉世,趙恒並不知曉。
但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是從一個過客,逐漸過渡到,如今徹底適應純陽福地的一切,將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他從沒想過,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又從這個世界,突然消失,去到其他世界。
直到此刻。
“好疼!”
一陣劇烈的頭疼,將趙恒從無儘的黑暗中喚醒。
蘇醒後,是全身上下傳來更加強烈的劇痛,以及甲胄碰撞,兵刃交擊的鏗鏘之聲,和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晃動。
趙恒緩緩睜開,早已被鮮血染紅的雙眼,入眼的一切,令他呆愣當場。
眼前是森寒的甲胄,染血的刀光,飛揚的馬蹄和殘破的城池……
戰旗飄舞,硝煙彌漫,震天的喊殺聲,混雜沉悶的戰鼓聲,還有利刃穿過甲胄,刺入肉體發出的聲音。
趙恒此刻置身於一座戰場上。
“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趙恒的一個念頭。
緊接著,他又發現一些可怕的問題。
“我是誰?我在做什麼?”
趙恒腦海劇痛,他隱約記得自己是從遙遠的地方,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在那個世界,有很多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他試著努力回想,卻發現這些人和事,猶如無形煙雲。
他越是去觸碰抓去,記憶卻飄散得越快,轉眼間的功夫,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身上的劇痛,讓他開始留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四周黑壓壓一片,身著漆黑甲胄,手持長戈,重盾的重甲步兵。
步兵外圍,還有上百名同樣身著黑甲的鐵甲精騎,環繞在步兵外圍,虎視眈眈。
一名騎乘著高頭大馬,頭上束著翎羽的騎兵統領,劍指陣中之人,高聲厲喝。
“兄弟們,反賊趙恒已被包圍,我王有旨。
勤王大軍,斬下趙恒頭顱者,賞萬金食邑千戶,斷其肢體者,賞千金,食邑百戶,世襲爵位!”
聽到這些封賞,前方那些黑甲步兵,一個個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雙眼赤紅,眼中滿是貪婪和嗜血的目光,人群如潮水般湧向趙恒。
然而,當這些人一靠近到趙恒身周,一道寒光,便如三九天裡,巨石投擲湖麵,濺起的冷冽浪花,驟然潑灑出去。
寒光所至,那些身著重甲的步兵,手中長戈紛紛被斬斷,一道道殷紅血花,在他們咽喉綻放,竟是齊刷刷倒地,殞命當場。
直到這一刻,趙恒才驚覺,竟然是被人背在背上。
他身下那人,身著一襲銀色軟甲,背脊並不寬闊,身材卻很修長,頭盔似乎在戰鬥中掉落,烏黑長發,簡單束在腦後。
趙恒貼在對方身後,能夠嗅到對方頸項和發絲間傳來的一縷幽香。
這竟是一名身披戰甲的女子,她用一根麻繩,將趙恒的身軀,緊緊束縛在自己身後,手持一柄劍柄淡藍,散發湛湛寒芒的寶劍,背著趙恒,與四方敵軍廝殺。
那長劍揮動,金光躍動之間,就宛如驚濤駭浪中,激蕩而起的浪花,快如浮光,劍鋒所過之處,必定帶起一蓬血花。
從趙恒的角度,可以看到女子的側臉,那是一張比例協調,輪廓纖美動人,極其美麗的麵龐。
黛眉如煙,睫毛長而翹,眼眸烏黑明亮,好似夜空中最明媚的星辰,加上那挺翹的鼻梁,紅潤的櫻唇,纖細卻不尖刻的下頜。
那是一張近乎完美的側顏,哪怕此刻在戰場上,沾染了汗液與鮮血,幾縷淩亂青絲貼在那張如玉麵頰之上。
非但不能讓女子的容顏,有絲毫折損,反而增添了一種唯美動人的氣質。
最讓趙恒深刻的,卻不是女子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那是怎樣一種決然堅定的眼神。
仿佛不管前方是千軍萬馬,還是刀山火海,她都要殺將出去的決然!
趙恒被女子的目光深深觸動,一時呆滯。
而銀甲女子,似乎感受到趙恒的注視,她的眼角餘光掃了趙恒一眼。
雖隻是極其短暫,一瞬即逝的對視,女子眼中流露的柔情與關切,卻被趙恒清晰感受到。
“將軍,堅持住,海棠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一定!”
“將軍?海棠?”趙恒呆滯的目光,微微閃爍,腦海中一些斷斷續續的陌生記憶,開始湧入腦海。
天衍末年,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諸侯割據,以勤王為名作亂天下。
趙恒出生東南鄉野之地,家境優渥,自幼習武,交遊廣闊。
因遭勤王諸侯橫掃,家破人亡,僥幸逃得性命後,彙聚家鄉男丁和一批難民,建立了一支起義軍隊,一路攻城拔寨,發展壯大,如今已有近萬人規模。
趙恒帶兵占據了這座“新陽縣城”,作為起義軍大本營。
不想,趙恒帶領的軍隊,引起了東南部,最大的諸侯“吳獻王”的注意,派兵攻打。
吳獻王實力強大,擁兵十幾萬,裝備精良,強行攻破新陽城,將試圖帶兵突圍的,義軍首領趙恒,圍困在城下。
趙恒幾經廝殺,身邊親衛近乎全軍覆沒,自己也已重傷昏迷,唯有身邊最得力的親衛統領“海棠雨瀾”,誓死相護。
海棠雨瀾是趙恒在起義時,攻打第一座小城時結識。
此女本是江南富商之女,因家資豐厚,遭人惦記,父母被知府構陷入獄,暗中處決。
她也因為絕美姿容,被這位知府看中,欲暗中奪取。
不想,海棠雨瀾竟也是自幼習武,練得一手精妙劍術,殺了數十名府衙捕快,甚至差點殺了構陷父母的知府。
然而,儘管此女武藝了得,終究是大家閨秀,江湖閱曆太淺,被那些貪官惡吏,用毒藥迷暈,五花大綁,送到了那位誣陷殺害他父母的知府床榻上。
危急關頭,恰逢趙恒帶兵破城而入,身為義軍首領的趙恒,帶頭殺入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