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馮大人便整個人昏迷不醒了一天一夜,這才漸漸蘇醒。
不過他那雙眼眸中卻透著茫然與呆滯,嘴裡更是不停地念叨著“老天饒命,老天饒命”之類的話。
那聲音虛弱又帶著無儘的恐懼,仿佛還深陷在那場可怕的噩夢中無法自拔。
正如大夫此前所診斷的那般,他這是得了失魂之症。
好在,日子一天天過去,馮大人的情況開始慢慢有了好轉。半月之後,他總算是恢複了些神智,隻是和當初剛來甘州時那個意氣風發的馮大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此刻的他,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時常眼神遊離,仿佛魂兒還沒完全回到這軀殼之中,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又過了些時日,待馮大人感覺自己徹底好些了之後,他猶豫再三,終是向溫以緹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想讓溫以緹陪著他再去那深山之中看一眼。
說這話時,馮大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眼中滿是恐懼,可那眼神裡又透著一絲無奈與決絕。
他心裡清楚得很,如今這情形,一旦自己回京,必定會有各方的人來細細盤問當日之事,他無論如何也得把自己這差事儘量做到位。
不然陛下本就因為此事震怒不已,自己極有可能首當其衝,成為那最先被殃及的池魚。
溫以緹自然是點頭答應了下來,同時也更高看了他一些,這馮大人倒也確實有幾分可取之處。
當他們再次踏入那片山林,馮大人的身子就猛地一哆嗦,險些腿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虧得旁邊的安公公機靈,眼疾手快地趁機扶住了他,這才讓馮大人勉強穩住了身形。
馮大人站在那兒,望著眼前那被雷擊和爆炸肆虐過的狼藉景象,往昔那可怕的一幕仿佛又在眼前重現,他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身子也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顫。
隻是簡單地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後,馮大人便迫不及待地催促溫以緹快些回去。
那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和急切:“溫大人,咱們快走吧,我……我實在是不想在這兒多待了呀。”
也是,任誰經曆了雷擊和爆炸就在自己眼前發生,甚至差點命喪當場的事兒,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能像馮大人這般恢複得還算較快的,已然是不容易了。
而後到了第二日,馮大人一刻都不敢耽擱,匆匆差人收拾好行囊,便馬不停蹄地啟程回京城去了。
而深山處,除去重新修繕那一條至關重要的官道之外,其餘的也都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
雖說此刻山林的模樣大致是儘毀了,那漫山遍野的樹木都在那場大火中化為了灰燼,可世間萬物總有其奇妙之處。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這片土地就如同那頑強的野草一般,即便曆經了如此重創,而這些看似破敗的灰燼,也算是為數不多的養料來源,是深山重生的契機。
所以,溫以緹便打算,在這座深山之中種下一批桃樹。
而桃樹需要種植很大的一部分條件,但是需要光照充足。
而甘州雖說土地匱乏,但光線光照則是十分充足的,且桃樹有一定的耐寒性,很是適合甘州的天氣,這也是溫以緹早就計劃好的。
不過,要在這片被大火肆虐過且殘留著火藥成分的山林中種下桃樹,所要付出的代價和花銷也著實不小。
以前溫以緹還說蘇青花錢那可是大手大腳的,而如今,溫以緹在這件事上似乎也毫不謙讓。
山林之中,埋藏著大量的火藥成分呢。那場大火燒過之後,本就製作得較為粗糙的火藥,雖然揮發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依舊有一些頑固的痕跡,尤其是土壤裡,多多少少還是殘留著不少硝石。
會使那土壤的質地變得有些奇怪,原本該有的鬆軟與疏鬆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顯粗糙且板結的觸感,將土壤裡的孔隙都一一封堵了起來,讓土壤的透氣性變得極差。
這樣的土壤環境,對於桃樹的生長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難題。
溫以緹知道硝石中,含有大量的氮和鉀等營養元素,這在短期內,就像是一把“雙刃劍”,看似會給種植的桃樹帶來一時的“繁榮”景象。
那些桃樹在種下後,會因為土壤中過量的氮、鉀滋養,瘋狂地生長起來,蹭蹭地往外冒。
然而這背後,卻隱藏著諸多隱患。
隨著時間的推移,過量的氮、鉀會打破了桃樹生長所需的營養平衡,桃樹的生長發育開始受到嚴重影響。
更糟糕的是,硝石中的某些成分,也是還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毒害作用,所以要想讓桃林真正茁壯成長,必須得想辦法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才行。
首先著手的,便是土壤置換法與自然風化法雙管齊下。
先深挖表層土壤,挖到合適的程度後,接下來便是自然風化環節了,經過較長時間的風吹日曬、雨淋雪凍等風化作用,土壤中的火藥成分果然在一點點地分解、揮發,也逐漸被自然稀釋。
當自然風化達到一定程度後,加入適宜樹木生長的新土和大量的肥料。
之後還得為了調節土壤的酸堿度,使其更契合樹木生長的要求,撒入石灰粉等,這些無疑都是需要時間。
而溫以緹知道這些,除去一部分現代知識外,還有助力則是趙錦年給她的那一堆古籍。
古人智慧不可小覷,其中幾本也的確有著類似關於處理土壤的記載。再結合她以前的記憶,在腦海中梳理、推斷,拚湊出一套最適合這片山林土壤的處理方法。
隻是這畢竟是從未實踐過的事兒,溫以緹心裡依舊沒底,隻能摸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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