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過渡,天將擦亮。
鴉聲慢慢消卻,千淩回到窗台前,喉間乾渴疼痛,她抬了頭望著外麵廣闊的天空。
微弱的晨曦透過窗欄縫隙落在千淩身上,雪色羽毛宛如流水輕淌,無風自動,光影交錯層層虛幻。
心有觸動,靈魂幾度翻轉壓住獸身,隱有變幻的姿態。
千淩卻是未將心思放到自身,無有覺察。
她看向死寂的牢籠。
有些東西不是眼睛看不到,就不存在的。
樓下門板發出"哢"的一聲,千淩側首傾聽,適才被打開的門,又傳來快速合上的聲響。
千淩順著梯子往下飛。
看到堆放在門邊的一石盆清水,以及一大葉紅紅綠綠的野果,她靜默無聲。
一整個白天,她見識到黑人是怎樣刻薄虐待擄來的"後宮"們,死去的女子還被剝筋抽骨,製成各式供人玩賞的物件。
清理完殘渣。
那人從某處拉來一輛驢車,將東西呈放在上麵,晃晃悠悠往出口駛離。
直到晚上,又拉回一大個壇子,類似巨猿昨天喝的那種,或許是酒水來著。
後麵,對方又拿著畫冊,翻開其中一頁指了個方向,對著巨猿叨叨個沒停。
巨猿指了指樓上,黑人拍著胸脯擺擺手,又叨叨了一些千淩聽不懂的話。
就見巨猿又往門邊移來一座巨大的岩石,確保黑人無法通過後,用手指觸了觸窗簷,向千淩低吼一聲便離開。
千淩毫不理會,此前嘗試與它溝通,試圖讓它違背黑人,俱是無法辦到。
巨猿不會傷害她,可能還在保護她,卻也由不得她。
一去幾天,莫怪巨猿給她備下這麼多水和果子。
因被囚於室內,千淩這些天一口果子沒吃,隻喝幾口水。
雖說沒有獸人強悍的體質,卻也能耐上幾天餓。
黑人精力旺盛,幾乎每兩天就有一名女子死去,千淩天天這樣看著,內心都有幾分麻木。
從一開始的焦灼到後來心如止水,環境現實得令鳥寒心。
這天白日,無雨也無晴,陰雲密布。
巨猿從遠及近奔跑回來。
兩隻手各抓著一名年輕女子,大概是暈過去了,低著頭毫無動靜。
黑人聽到動靜,趕忙從木屋中出來,快速來到巨猿身前,抬高兩名女子的下巴仔細打量。
一會皺眉一會又笑開,麵上表情帶著不正常的色彩,令人厭惡。
他將兩名女子分彆鎖進空置的牢籠中,反應極快的拖出那一大壇子遞給巨猿。
而後將其他女子一一拖出來,用儘各種下作手段,迫使她們排泄。
沒進過食的女子們餓得前胸貼後背,幾乎沒有生理問題。
在千淩看來,惡人就是打著讓人上小號的理由,對她們進行非法折磨。
變態的人,總有一百種方式滿足自己的癖好。
無能為力的千淩眼底灰朦朦,正待收回目光,敏銳的聽覺令她轉而看向一處隱秘的角落。
兩人交談聲極小,仍然清晰傳到獸人全麵優化的耳羽內。
“彆跟著我。”
“我不放心你。”
有點熟悉的音色,還沒怎麼想,前麵的女聲又道:“我來查到底是誰敢打本姑娘主意,關你何事?”
“此地太過危險,前有巨獸守著,時機不對。”
“戚新不對,戚素心,你彆總是這副樣子,能不能穿回女裝?省得又多出幾個我這樣的蠢人。”
“是我不對,依人,聽話,我們先回去。”
“不回,我要救小六,若非她替我,怎會落到此番境地。”
三兩句話,不僅讓千淩憶起關於這兩人的事,也明白她們此行的目的。
想到巨猿的能耐,當初肩上的傷口,僅剩下淺淺的刀疤,千淩讚同那個戚新亦的話。
聽意思,似乎對方還是個女子,印象中長得可謂是芝蘭玉樹,君子翩翩。
原是女扮男裝。
兩個女子來這兒,屬實和羊入虎口沒差彆。
眼瞧巨猿有幾分疑惑地往那邊看,千淩撲騰兩下翅膀,拍了拍窗。
巨猿回頭,千淩嘗試著指了指外麵。
本以為它會無視,卻不想巨猿突然湊近觀察,雙眼驟然放大,而後徒手掰斷一兩根窗欄。
窗口從窄小的欄縫,變成半隻鳥身高度,方方正正。
千淩試圖鑽出去,又被巨猿輕輕推了回來。
不由得抬眸看它,巨猿卻指了指她的身。
千淩疑惑低頭,滿頭青絲傾瀉而下,她瞳孔微震。
不知什麼時候,竟變回人身了,她看向自己的手,一雙翅膀時隱時現。
未幾,便肉眼可見地完全化作人手。
十分奇異。
這個樣子,她明顯不可能鑽著窗口飛出去。
且在完全轉化成人形後,她的體力像是全供應清醒去了,一下被抽儘。
方才還滿身的力氣倏爾變得怠倦,一旦疲累,壓根無法、也無心再做其它。
沉默片刻。
轉身走到一處,拂開椅子上的灰塵,安靜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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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猿沒離開,又徒手掰下其餘幾根窗欄,窗口瞬間擴大到一米高。
但千淩沒精力再理會,變成這副柔弱模樣,尚且不如一直維持鳥身自在。
旯旮裡的對話也有了新的狀況,千淩再無暇關注,巨猿如今已被她引到窗前。
能做的,她儘量辦到了。
其餘的,看天意。
遠處山地。
一道人影被重力甩向山壁,他卻在半空中一個急轉身,借力踏上一塊凸起的岩石。
雙手迅速拉住一棵樹乾,向上一躍,險險避過了下一擊。
他咳出了一口鮮紅的血液,沒來得及喘口氣,黑影再次近到身前,羆爪如疾風般蓋過來。
期間還伴有幾塊大石。
他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豁口,有一些是剛剛破開的,有一些是將將止血的。
即便如此,他的衣衫也已經被血色浸染,怵目驚心。
拭去唇邊血漬,他快速往後跳開。
幾次三番下來,體力耗儘,最終被一掌拍落到遠處地麵上。
疏陌寒用劍將一頭撲上前的野獸洞穿,腥臭的血液飛濺到臉上,他卻不以為意地擦去。
再抬起頭時,他的眼神鋒利如刃。
這已經是第六頭了。
這野林竟有如此多大蟲,拋開體型不說,凶猛程度足以媲美北地一些常見獸類。
才歇一會。
左邊忽然傳來一陣步履匆匆,以及輕微的人語聲,從他所處附近快速穿行而過。
疏陌寒收起劍,心知自己快要到達目的地。
輕巧躍上麵前最為高聳的樹木,踏在了樹冠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