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溶洞裡麵,空氣便越是溽熱,待到這池子近前,眾人身上的衣服已被水汽和汗水浸的半潤,鹿呦手裡的火把在跳躍兩下後,徹底熄滅。
黑暗中,唯有捆縛著黃鼠妖的碧月火綻放著幽幽的藍光,像是一簇鬼火。
念及這半妖少年不會說話,鹿呦想了想從乾坤袋裡掏出了那顆鮫珠。
洞內登時輝光大亮,昭昭明明,煙霧溟蒙的,倒似到了神仙洞府。
鹿呦掃了一圈,將鮫珠卡在一塊鐘乳石上,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池水可以救他?”
穆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兩人俱是一愣,烏林才把雲晨放在地上,看之不禁一惱,“你耍我們呢?”
他抹了把腦門上的汗,轉向鹿呦,生氣道“我就知道這小子不靠譜,哪有大夫治病救人不用靈丹不用妙藥,反而帶人來這麼個地方?咱們可彆被他騙了,若不然還是先帶雲晨回宗門吧?等救了他,再來做任務也不遲,到時候我再叫上幾個兄弟一起過來,甭管有什麼邪龍妖君的,都給他一鍋端咯。”
烏林向來有些不耐熱,這會兒汗剛擦完頃刻便又揮如雨下,臉也悶的發紅。
鹿呦卻搖了搖頭,語帶焦愁,“你看看你袖子上。”
烏林順著她的目光瞅了一眼登時嚇了一大跳,隻見他半邊袖子都被血水濡濕,不禁結舌,“這、這……”
鹿呦過去把雲晨半抱起來,手掌再拿開已是血紅一片,她秀眉輕皺,“回去宗門,最快也要幾天,若是現在趕回去,隻怕是來不及。而且,他這傷我曾經在彆人身上見到過,一般的丹藥是治不好的。”
聽完這番話,烏林心裡也不由得沉重起來,他原以為雲晨的傷隻是皮外傷,過幾天就會自己痊愈,如今看來隻怕是不簡單。
他沉吟半晌,看向那半妖少年,厲色道“你究竟是能治還是不能治?!說實話!否則——”
他冷笑兩聲,倏然拔劍架在他脖子,“仔細你的腦袋,我不介意手下再添一抹幽魂。”
烏林慣常都是吊兒郎當的不羈模樣,如今經曆幾年打磨,眉宇之間更添幾分深邃,那雙桃花眼半眯著,殺氣騰騰,看的穆肖心口一緊,鄭重地點了點頭。
烏林這才緩了臉色,“你既是能治,剛才又為何搖頭?”
穆肖指了指水池,又指了指雲晨,最後指尖一轉,卻是指向了鹿呦,“啊、啊、啊!”
他這亂指一通,隻把烏林指的糊塗了,“什麼意思?”
他用手指比劃了手語,可惜在場幾個人,沒有一個看得懂的。
還是鹿呦想了個折中的想法,問他,“你可會寫字?”
穆肖點頭。
鹿呦直接把自己的玉牒扔給了他,“有什麼想說的,寫在這上麵即可。”
半妖少年愣愣地接過玉牒,眸中閃過一抹好奇,他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用,敲敲打打半天,那玉牒也不像是能夠寫字的樣子,不禁有些困惑。
“笨死了!”烏林終於看不下去,一把奪下他手裡的玉牒,按下了最下邊的一個機竅,牒麵頓時亮了起來。
他遞了過去,“喏,寫吧。”
穆肖驚奇地接過玉牒,躍躍欲試地在上麵寫了幾個字,隻見墨痕如水,原本隻是隨便勾劃的兩下,頃刻便成了好看的簪花小楷。
他眼睛微微發亮,此刻終於多了幾分少年人的天真來。
鹿呦看在眼裡,輕聲道“喜歡嗎?你若能治好我師兄,我便把它送給你。”
穆肖明顯是喜歡的,但他戀戀不舍地把玩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他手指一劃,正要寫下想說的話,又突然抬頭,看向烏林,然後指了指外麵。
意思很明顯,是讓他出去。
烏林眉梢一揚,怒目如火道“你小子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可這次不管他如何威逼,那少年仍舊固執地指著洞外,示意他離開。
鹿呦不願再耽擱,歎道“你先出去吧,他身上沒有修為,奈何不了我什麼,若是有事,我再喚你。”
烏林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正要出去,又見那少年指了一下角落裡蹲著的黃鼠妖。
黃鼠妖弱弱地舉手,“俺什麼也沒乾呢!”
烏林正是心情不好,瞅著他就想起雲晨如今模樣正是他所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拎著人來到洞口就是一頓胖揍,隻把黃鼠妖揍的哭爹喊娘。
“哎喲,啊!哎喲!少俠饒命、哎喲……”
鹿呦轉過頭去看穆肖,“現在可以說了吧?”
穆肖點頭,在玉牒上寫上一行字我不要這個,要你。
鹿呦登時瞪圓了眼,氣憤不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