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很多次與她重逢的場景,在夢裡,她穿著一身櫻色長裙,翩翩旋轉,銀鈴輕響,笑得燦爛明媚,喚他:“阿最。”
他們都勸他說,不過是個女子罷了,隻要多見識幾個彆的女子便能將人淡忘了。
可誰又知,他的心早已被埋葬在那個丟了她的雪夜。
從此花殘日永,風月不知。
夜色晦暗,哪怕燃了火把也仍舊陰冷潮濕,沈仲蘭看著他,猝然笑出了聲,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陳最,你竟然覺得在我心裡權勢才是第一位?”
陳最目色冷凝:“何必冠冕堂皇,對你而言,陳家大夫人的位置比我更有吸引力的多不是嗎?”
她若真的喜歡他,又怎可能利用他的妹妹來害他最敬重的父親,隻為逼迫他應下婚事。
真正愛一個人,又怎舍得對方受一丁點的傷害。
“誰都能這麼說我!可隻有你不能!”
沈仲蘭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目,溫婉白皙的臉龐驀地變得猙獰,還有幾許倔強,
“是你把我從泥沼裡救出來的,我追尋你想跟你在一起有什麼錯?!”
“是,我是用了一些手段,做了一些你不喜歡的事,可那不過是因為我太愛你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站在你身邊!”
“我想要陳家大夫人的位置又有什麼問題?隻有嫁進陳家,成為你的妻子,我才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啊最哥哥,你若是不喜歡我,當年又為何要救我?”
“其實你心裡是對我有感覺的,隻是你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笑起來,笑得癲狂,淚水滾落臉龐,卻隻讓人覺得窒息,
“那個鹿呦到底有什麼好的?她不過就是長得好看一點罷了,你若喜歡,我可以戴著好看的麵具,每天給你看,或者讓人重新給我換一副皮囊,隻要你喜歡,我什麼都願意做……”
陳最看著她,眼神悲憫,“她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從不會為取悅彆人而活,不管再艱難,內心總會留存一絲善念。而你說的這些,不過都是為了你自己罷了,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也不配被愛。”
沈仲蘭忽地僵木了表情,瞪著的眼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呆呆的,似乎沒料到這話會從他嘴裡說出來,有什麼疼痛自身上的傷口一直蔓延到胸腔,然後狠狠撕扯。
許久,她木然抬頭,表麵的偽裝再也裝不下去,儘數皸裂成片,似厲鬼般怒吼出聲:
“如果能有選擇,誰又想要過這樣的日子?誰又想要為了取悅彆人而活?
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你從來就沒有經曆過這些,也從來就用不著為了一頓吃的向彆人搖尾乞憐,低聲下氣!
可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哪怕用儘手段,可對你的心從來不假。
你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這世上沒有人這麼對我好過,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被人欺辱而死。
我向往權利,我想要登上最高的位置,隻是為了想和你並肩而立,配得上你。
為此,我付出所有,忍著惡心攀附我最厭惡的人,你隻知我站在了你麵前,卻不知為了那一天,我到底做了多少努力……
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這麼多!而她什麼都沒有做,卻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你所有的一切,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如果她跟你一樣,生來就尊貴那便算了,可她明明不是!她的出身甚至還不如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凡人罷了,憑什麼能得到我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東西?!”
陳最看著她,喉嚨輕滾,沉痛地閉了閉眼,聲音低啞:
“對你來說夢寐以求的東西,對她來說卻避之若浼……
這世上不是隻有你過得淒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和不為人道的艱辛,但怎麼選擇卻全在於自己。
我與你,從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