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的出現,讓他心裡出現了難以言喻的躁動和恛惶,仿佛隻要他一不留神,她就會在他眼前消失不見,然後永遠不再屬於他,永遠地與他失之交臂。
他害怕,某天早上醒來,周圍隻餘令人窒息的空寂。
他抱的極緊,甚至隱隱箍得她兩側肋骨都有點疼,鹿呦卻沒掙脫,闃黑的眸珠微垂著,微弱光影點在瞳仁,柔波輕泛,卻又有些無奈。
輕輕歎息一聲,少女平穩軟糯的聲調帶著一絲俏皮的尾音傳來:
“理論上呢,應該是不會的,但有的時候人總有個意外什麼的——”
“沒有意外!”
他打斷她的話,氣哄哄的,“絕對不會有什麼意外,你就是要陪我一輩子的。”
鹿呦抿著唇,隔了許久,聲音才緩緩響起:“但你有沒有想過,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事實上呢,很少有一個人能夠一直陪著另一個人而不分散,哪怕是父母也不能。
人生有的時候就像是在乘坐一輛不知目的地的車,你有個大概的方向,或者沒有方向,然後一路會看到不同的風景,也會遇到不同的人,他們有的陪你的時間會長一些,也有的陪你的時間會短一些,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他們都會下車,乘上屬於自己人生的那輛車。”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這,才是人間常態。”
“我也想能夠有人陪著我,永不離棄永不背叛永遠……一如既往,可是比起這個,我又覺得,人更應該學會的是能夠自洽,即使隻有自己一個人,也能繼續往前。”
“當然,這很難,我知道。”
“所以……”
她低頭用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聲音溫柔猶似春風過耳,
“我會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儘量陪著你,但我不保證,如果哪一天我會遇到什麼意外,可能就不在這個世上了,這些都說不準的嘛。
但即便如此,你也要好好的走完自己人生的路。”
他沒有說話,她側頭去看他,聲音輕輕的,是哄溺的語氣:“嗯?好不好?”
少年眼簾微闔,密匝眼睫下幽深的眸裡墜著清碎的水光,他滾了滾喉嚨,聲音澀啞卻清晰:
“可是呦呦,我沒有所謂的人生的車,我的車是你,我的目的地是你,我想遇到的人也隻有你。”
“你說悲歡離合才是常態,不,在我這裡,隻有合沒有離,若真如你所說,你會有什麼意外,那我也會同意外的你一起意外而去。”
“什麼自洽不自洽,我不是沒有一個人待過,就是些很平常的日子,沒什麼特彆的,可你若讓我再回到以前,我卻是無法再做到了。”
“呦呦,從你我相遇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他輕輕將她放開,雙手按在她肩頭,將她轉了個方向,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點點碎光在眸裡凝聚浮動,似無數翻湧的情絲,要將她繞進眼底最深處,
“天可逆,海可傾,山可倒,萬物皆可覆,唯爾不可負,不可離,不可忘。”
“呦呦,如果沒有你,世間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清潤的少年聲認真的有些固執,眉眼清雋,麵如皓月,一如往昔,風姿特秀,卻又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盈了滿身滿眼,仔細一看,原是那早已泛濫傾注了的愛意。
……
跟雲晨談完話,鹿呦有些恍惚地回到悠然殿。
一進去,就把鞋子隨意一踢,光腳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然後徑直走到室內,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蒙,撅著個屁股,就開始哀嚎:
“啊啊啊啊!!!”
“救命啊!!!”
“誰懂啊,我才剛十七歲啊啊,在現代都還沒到法定年齡,就要這麼早地開始考慮這種人生大事嗎!”
“可我不想啊啊啊啊啊!!!”
“都跟他說了嘛,指不定哪天我就嗝屁了,誰知道前世殺我那隻狐妖什麼時候又殺來了,有必要這麼執著嘛!”
“啊啊啊啊!!!”
嚎了半天,又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頂著一個亂糟糟的雞窩頭,光腳走到桌邊坐下,從一疊廢紙裡抽出兩張,用毛筆畫了兩個q版人物形象。
一個白衣笑顏,一個黑衣冷麵,再用剪刀裁下,一左一右擺在桌上。
雙手撐著下巴,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迷茫。
看了會兒,又畫了張自己的q版畫像剪好擺在中間,自言自語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我選擇——”
手指微動,中間的畫像被移到了左邊。
“那會發生什麼呢……”
一道風拂過,兩張畫像立起來抱在了一起,而另一張黑衣畫像也瞬間立起,拿起手中的小劍,猛地衝上來,一人給了一劍,兩張畫像瞬間跌落在桌上又變成平麵狀。
鹿呦雞皮疙瘩驟起,忙不迭搖頭:“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又重新擺了一次,這一次遲疑著把中間的小人兒移到了右邊。
黑衣小人笑了,但左邊的小人兒卻‘啪嗒’一下跳起來用劍自刎,再次跌在桌上變成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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