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葛蕾娜柔美的聲線響起,高大的蟲人動作瞬間變得僵硬,手上原本維持著的術式也因為亂糟糟的思緒而熄滅。
祂都已經變成這副詭異樣子了,葛蕾娜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不是,你認認錯蟲了!”
沙啞的聲音仿佛是沙礫與沙礫之間碰撞摩擦出來的聲響,叫聽聞的人感到心驚膽戰。
可站在蟲人麵前的葛蕾娜卻並沒有因為這宛若野獸嘶吼的話語而嚇倒,神情反而變得更加微妙,眼睛微眯起來,臉色在夜色的隱匿下,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但格裡高爾總能感覺到似乎自己要麵臨什麼大危機的樣子,所以非常緊張。
“你、撒、謊!”
“你就是我哥,你騙不了我!”
“隻有我哥那個家夥撒謊緊張的時候才會偷偷把右手背到身後去。”
葛蕾娜逐字逐句的說道,雖然眼前的蟲人和過去溫文爾雅的兄長長相大相徑庭,但一些細微的小動作卻不是隨著外形改變而改變的。
說到底,兄長的這個習慣的養成還是因為她。
她在懂事一點的時候,家裡其實已經有了衰落的跡象,
父親開始偷偷的倒賣家裡的資產和一些裝點門麵的裝飾,更是大幅削減了給他們兄妹兩個的零花錢。
但小時候的葛蕾娜又是個小饞鬼,特彆喜歡吃路邊小商販售賣的糖果。
那時候的格裡高爾就會偷偷的把自己的那點零星的戈比買成糖果,騙她是糖果販子送的。
等她好奇的問起兄長的零花錢的時候,他就會裝作自然的把右手背到身後,說都攥在自己手裡,那是他自己的零花錢,不給她看。
可實際上,那隻手裡攥著的,不過是格裡高爾在路上撿得的一些鏽鐵紐扣。
而看著眼前的怪物全身緊繃著,緊張的往後退了幾步的樣子,這位機警聰慧的少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站住,不許跑!”
她大喊一聲,把即將落荒而逃的蟲人定死在原地。
說實話,少女的話語不存在任何魔力或其他超自然力量,對格裡高爾也沒有任何強製性的約束。
可當祂聽到葛蕾娜幾乎帶著哭腔的清脆話語時,卻鬼使神差的站定了腳步。
祂最終也沒有選擇逃走。
月色更濃鬱了幾分,將格裡高爾深邃黝黑的拋光外殼映射的格外亮堂,幽幽的複眼泛著紅光,口器和觸角節律的顫動,甲殼的縫隙處長有些許棕黑色絨毛,給祂增添幾分凶煞氣息。
“你不應該過來的。”
格裡高爾有四五個月沒說過人類的語言了,重新操起俄羅斯語的祂相當不熟練,磕磕絆絆,彈舌彈得亂七八糟,像是缺掉七八顆牙的糟老頭子。
可就是這樣沙啞蹩腳的聲音,在葛蕾娜聽來,卻勝過天籟。
“你是人類,我是怪物。我們之間”
已有隔閡,不應同處。
格裡高爾還想說些什麼,但腰腹處的衝擊感已經將祂本就混亂的思維更攪和成一坨漿糊。
褐色長發的姑娘雙手緊緊摟著她那失而複得的兄長,愈來愈緊,似乎是想要與祂融為一體一樣。
“哥,我想你了。”
葛蕾娜悶聲說著,身軀一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