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沒有時間思考了,斧刃相交的次數正在越來越多,間隔也越來越短暫。行使暴力的過程正在緩慢地奪取卡恩的心智,令他無暇思考更多。
他的專注為他贏得了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卡恩沒有任由它溜走,他怒吼著抓住了傑格爾握持武器的手,隨後以一記揮擊打飛了他的斧頭。
緊接著,他用空出的左手不停地毆打起了傑格爾的臉。他將他打倒在地,憤怒卻始終未有停息,因為傑格爾在這個過程中一直在笑。
他一直在狂笑。
“有什麼如此好笑,傑格爾連長?!”卡恩低吼著詢問,抓起傑格爾,又將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周圍回蕩不休。“有什麼如此好笑?!”
傑格爾並不回答,隻是繼續狂笑,他的聲音是如此破碎。卡恩喘著粗氣後退了一步,終究沒能下手殺死他的兄弟。
他不允許自己這麼做。他凝視起傑格爾的臉,看見模糊的血肉和慘白的骨茬。
卡恩的手甲幫助他達成了這件事,傑格爾的鼻子與眉骨被完全摧毀了,他的一隻眼睛也不見了,變成了某種爛泥似的東西卡在眼眶之中隨著主人的大笑顫動不已。
他張著嘴,鮮血在牙齒之間模糊地閃爍。卡恩突兀地感到了一陣極其強烈的恐懼,但他完全不明白這情緒到底是從何而來。
“我在嘲笑你。”傑格爾用他破碎的聲音如此說道。“你甚至不敢下手殺了我,卡恩,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夠了!”
卡恩低吼一聲,用一記踐踏讓傑格爾的話語終止了。他的兄弟暈死過去,終於閉上了嘴,臉卻仍然在顫抖不休。卡恩既怒又疑地望著他,不明白傑格爾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仍然沒有去看傑格爾的額頭上方。
“夠了,夠了。”
他喘著氣,將鏈鋸斧掛回了自己的武裝帶上。打定主意要離開這裡,他要找到自己的連長、軍團長——或者其他任何能分享此事的人,他必須將這件事彙報給他們。
一名連長的瘋癲絕非小事還有那個詞,他怎麼敢喊出那個可怕的生造詞?
卡恩的牙齒打著顫,大腦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亦不知道傑格爾為何會變成那副模樣。他迅速地離開了這裡,孤身進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他身後,傑格爾的身體開始閃爍,不停地閃爍。
鮮血與碎肉開始剝離,尖叫的靈魂從盔甲上冒出,有那麼一個瞬間,傑格爾的盔甲恢複到了屬於戰犬的顏色,他的臉也在那個瞬間恢複了正常,屠夫之釘沒有在他的腦後搖曳並折磨他。
他正常無比——正在恐懼中呐喊,希望卡恩回來殺了他,並遠離他們,去報告原體他們都在亞空間中遭遇了什麼。
但卡恩沒有,他不記得了。
於是一切卷土重來,鮮血再度蔓延而上。
——
卡裡爾站在平原的儘頭凝望著下方起伏的丘陵,單從表情上來說,你看不出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麼,但你仍然可從那雙漆黑眼眸中的倒影裡窺見他此刻正在凝望之物的片麵。
那是一片極大的、覆蓋了整個大地的,燃燒的扭曲金屬殘骸。
在半個小時以前,這裡還是被解放了的農田與河流,重獲自由的人們在真正第一次屬於他們的田地之間勞作。極限戰士們經過時,他們會以努凱裡亞語興高采烈地打招呼,有些孩子甚至會追著車跑,大呼小叫地想要贈送一些簡單的農產品。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隻有一片廢墟。
卡裡爾緩慢地握緊了雙手,拇指、食指與中指彼此快速地摩擦。
他再度看向那片廢墟,眼眸感到一陣刺痛,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跨越上千米的距離抵達了他的鼻腔。不是生者世界的氣味,而是源自那無光黑暗世界裡的東西。
它們來了?
但是,怎麼可能?它們怎麼可能跨過帷幕?
冰冷的思考之間,他緩慢地呼出了一口空氣,它迅速地結冰了,變成了在空氣中彌漫的塵埃。世界在頃刻之間倒塌,血焰燃起,讓萬事萬物都變成了血河中的屍體,然後有一個聲音,在這幻覺之間狂怒地噴湧而來。
“你逃不了!”帷幕後的一個東西用前所未有的狂怒對他吼叫。“他們也是!”
卡裡爾眯起眼睛,凝視著燃燒的猩紅烈焰,不發一言。他能聞到血腥味,不是尋常的血腥味。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
祂受傷了。
所以,這就是原因?帷幕其實從來都無法阻擋祂們,隻要祂們願意付出代價?
不。
他硬生生地將思緒掐斷,隨後便沿著高坡疾衝而下。
今天一萬,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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