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裡曼看見那站出隊伍的年輕人的臉正在迅速地漲紅。
“我那時被衝昏了頭腦,原體。”他低下頭,將自己的不安表現得很明顯。“我我違反了軍紀。”
“什麼軍紀?”
“軍紀的第一條,原體。”一個半邊臉都消失的人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回答了安格朗。“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們將它稱為死亡律令不準私自離開大部隊,進入敵群之中孤軍作戰。”
安格朗看向他:“你叫什麼,士兵?”
‘他在看我’、‘我真希望我還有個頭盔’、‘吾主啊,我懇求你移開目光’
安格朗沒有移開目光,他以溫和的眼神凝視著那個僅有一隻眼睛的戰士,並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叫哈倫科森。”殘缺之人含混不清地說,下顎殘破地抖動。“我來自第三連。”
“多謝你為我解釋。”
安格朗看回卡恩,被他凝視的年輕人羞愧地點了點頭。“是的,我違反了紀律。”
“有關你違紀的處罰,我們可以之後再說,第八連的卡恩。現在的重點,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格朗將視線投向他們所有人,並重複了一遍。“所有事。”
“.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希望能夠提前向您彙報,原體。”卡恩如此說道。
安格朗緩慢地皺起眉,這是他第一次在戰犬們麵前露出這種表情。巴倫·班森以為他是在責怪卡恩,當即便想將卡恩拉回隊伍之中,但安格朗卻抬起了右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戰犬們不會知道,他們的原體之所以皺眉,隻是因為一個在卡恩心底閃過的名字,以及一個冰冷的名詞。
‘卡裡爾·洛哈爾斯’
‘死亡’
——
兩個半泰拉時後,羅伯特·基裡曼孤身一人返回了馬庫拉格之耀。他的盔甲上沒有半點鮮血存在,隻有黑色的塵埃。
馬裡烏斯·蓋奇在十五分鐘後心急如焚地在書房內見到了他的原體,他本想開口質問的——最起碼也是稍微諷刺一下他的原體做出的這種危險之舉——但他沒能成功。
因為羅伯特·基裡曼的臉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
此刻,馬庫拉格之主正轉頭凝望著那艘停擺的,在真空之中停滯的船,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說話。
“派遣醫療援助吧,馬裡烏斯,戰犬們傷亡慘重。另外再抽調一部分維修技工與技術軍士.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修好堅定決心號。”
“.原體?”蓋奇茫然地看著基裡曼。
“就照我說的做吧,馬裡烏斯。”
他的原體向後躺去,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語氣疲憊。他已經脫下了盔甲,製服淩亂,連桂冠都沒有戴。
“它已經恢複原樣了,你看不見嗎?一艘屬於帝國的榮光女王艦當然應該繼續服役。至於今天的事,我會在稍後起草一份通知這件事將被視為最高機密等級,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泄露與提及。”
“可是,原體,為什麼?不,安格朗大人呢?”
“他在和他的軍團相處。”基裡曼說。“準確地說,是一半不到的軍團。這件事真是諷刺,馬裡烏斯。戰犬們排空了他們的船,將凡人們統統放下,全軍一齊來見他們的基因之父,但真正親眼見到的卻連一半都不到”
“.我能知道堅定決心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原體?”
“不,你不能。”基裡曼睜開眼睛。“這件事不應該再被任何人提及,聽我說,馬裡烏斯,這件事.”
馬庫拉格之主沉默起來,隨後重重地歎息了一聲,麵容上閃現出了深刻的悲傷。
“這件事不應該再被任何人知曉。”他緩慢地說。“就是這樣,馬裡烏斯,我隻能說這麼多了。”
第一戰團長幾乎手足無措地看向他的原體——羅伯特·基裡曼在他的印象中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話,今天,這是頭一次。
他不理解原因,同時感到幾乎難以呼吸。
“另外,還有一件事。”基裡曼坐直身體,將雙手放在了桌麵之上。馬裡烏斯·蓋奇看見,他的雙手都握緊了,此刻正在輕微地顫抖。
“任何事,原體。”蓋奇迅速地回答。
“我還要起草一份對第八軍團與康拉德·科茲的.道歉,懺悔,我——”
“——原體?”
“卡裡爾·洛哈爾斯死了。”死寂般的五分鐘沉默過去以後,羅伯特·基裡曼才緩緩開口。
他以極端的克製掩蓋著自己的情緒,沒有讓蓋奇看出任何一點端倪,他那屬於政治家的虛假麵容覆蓋在了他真實的麵容之上,蓋奇看不見他在流血,但他能聞出來。
“戰爭獵犬第八連的卡恩親眼所見,他屍骨無存。我已經與安格朗商量過了我們將在處理完努凱裡亞的事情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諾斯特拉莫,親自向我們的兄弟康拉德·科茲道歉。”
馬裡烏斯·蓋奇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分鐘後,他沉默地離開了羅伯特·基裡曼的書房與辦公室。大門緩緩合攏。
好似一切如常。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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