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嗎?”
“嗯,想好了。”
他閉上了眼睛。
“讓她回家吧。”
彆和他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待在深淵裡,太陽也會染上漆黑的。
就將太陽還給世界吧。
……
鏡流睜開眼。
“醒了……醒了!”
她第一聲聽到的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她揉了揉腦門,視線尚且有些模糊。
她朝著旁邊看去。
白珩一邊擦著眼角,一邊還抓著她的手:“鏡流?鏡流流?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鏡流猛地坐起身。
“這是……”
她眨了眨眼,四處環視著。
這是她家。
鏡流記得。
“你們怎麼……”
“鏡流師傅!”
門簾被推開,應星焦急的麵龐顯露出來。
“呼……呼……”
丹楓跟在他身後,喘著粗氣:“白珩,下次起碼派人用星槎接我們一下……”
“忘了……忘了……”
白珩撓了撓頭:“看到鏡流流醒過來太激動了,隻顧著用玉兆給你們發個消息……”
“師父!”
然後是景元。
景元匆匆忙忙的衝了進來:“您沒事吧?”
“你們這是怎麼了?”
鏡流還沒徹底反應過來。
或者說,她不願意相信自己所見到那樣的結果。
“你都昏迷了一周了!”
白珩誇張的比起大拇指:“我和應星都都飛到虛陵和方壺去了,那些醫士都說你一點問題都沒有,就是說不出你昏迷的原因。”
“白珩氣的連趕走了四個醫士了。”
丹楓湊了過來:“有哪裡不舒服嗎?怎麼突然暈倒了?”
“我?”
鏡流指了指自己:“我暈倒了?”
“對啊,我們一進門就看到你倒在門口,怎麼叫都叫不醒……”
白珩等人在她耳邊念念叨叨的說著,鏡流腦海嗡鳴一片。
自己回來了?
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那個世界呢?
凰暗呢?他去哪了?
鏡流低著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嗷嗚……”
有氣無力的叫喚聲帶著幾分疲憊,鏡流瞪大了眼睛,掀開被子看了一眼。
“喂!”
白珩一把抓住她的手,隨後又鬆開:“幸虧你穿衣服了……你怎麼醒過來之後奇奇怪怪的?”
鏡流掀開被子。
白色的絨毛出現在被子裡的一霎那,鏡流瞪大了眼睛。
不是夢……一切都不是夢……
小白明顯沒睡醒,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精神都沒有。
“欸?狗啊?”
白珩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出現在這的?”
“白珩,你養的小寵物嗎?”
景元趴在床邊,看向白珩。
“沒啊,我天天都在這守著,這小東西什麼時候進來的?”
白珩滿臉茫然地說著。
“景元,長點腦子。”
應星抱起胳膊:“鏡流還昏迷呢,白珩怎麼可能讓寵物和鏡流躺在一張床上?”
“你不就在這呢嗎?”
“景元!你欠揍了!”
鏡流沒事在先,景元和應星立刻就將這幾日的擔心和壓力都傾瀉在彼此身上。
直到鏡流煩躁的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應星和景元對視了一眼。
還是丹楓和白珩反應快,一人拽著一個出去了。
鏡流低下頭,將小白抱在懷裡:“你……也跟我回來了。”
“那他呢?”
“嗚……”
小白晃悠著腦袋,隻是發出低沉的動靜。
它明顯沒有精神。
“說來有趣,也許我也是你夢裡的造物也說不定。”
凰暗的聲音在回憶中響起,鏡流猛地伸出手,摸了摸脖子。
項鏈顫動。
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為什麼……
為什麼隻把她們兩個送回來……
鏡流將小白抱在懷裡,將腦袋埋在它的頭上。
小白伸出舌頭,頗有些疲憊的舔了舔鏡流的側臉,再次閉上眼睛。
跨越星係,它太累了,哪怕是有著星神的幫扶。
門外。
白珩和應星對視了一眼,又轉頭看向另外兩人:“你們不覺得……鏡流流有點怪怪的嗎?”
“我們一直都這麼覺得。”
景元撇了撇嘴,轉頭看向屋內。
師父昏迷了整整七天……醒了之後卻是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
師父又為什麼會昏迷七天……而且那條狗是從哪來的?
景元摩挲著下巴。
而且,師父剛才猛然坐起來的時候,脖子上的項鏈晃動了出來。
景元清楚的記得,師父的脖子上是從不佩戴任何飾品的。
憑空出現的狗和項鏈,性格改變的師父……
奪舍?
狗屁奪舍,奪舍還能順帶添加贈禮?
……
鏡流回去了。
小白也回去了。
凰暗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第一次感受到深刻的孤獨。
他享受了太久不屬於他的光明和溫暖,現在也要承受光明之後的黑暗。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第一次推開鏡流房間的門,將裡麵的被子疊好。
鏡流已經疊好被子了,但是凰暗還是拿起來重疊了一遍。
掀起被子,那股鏡流身上獨有的香氣傳入他的鼻腔。
他將被子鋪在床上,弄得平平整整。
然後是小白的屋子。
將兩個屋子的衛生間和浴室都重新收拾了一遍,他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再沒有了那個女孩的痕跡。
也沒有了那個纏繞在他身旁的小生命。
鏡流沒有帶走那雙配套的鞋子。
凰暗盯著那個鞋子看了半天,穿上自己的鞋子走進電梯。
他向往常一樣跑步,去烘焙店給他們解釋了鏡流的身世,順帶著幫鏡流辭了職。
雖然鏡流自己並不知道。
他又去了海邊,又去了商場,去了這些他自己一個人幾乎從來不去的地方。
但是他都和鏡流一起去過。
回去吧,凰暗。
他將煙頭扔在腳底碾滅,
沒再扔進垃圾桶。
他轉身回家。
……
電話響起到第三次的第三聲,凰暗停下手裡的筆。
他感覺自己沉寂了許久的心臟在跳動。
“長城。”
“星沉。”
“嗯。”
凰命笑了笑:“最近在做什麼呢?”
“畫畫。”
“畫畫?”
“嗯。”
“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畫畫了?”
“想銘記一些東西。”
凰暗低下頭,看著白紙上幾乎成型的女孩,搖晃著手中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