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哈使用了新的方法。
按照她所說的,她正在試用一種讓人哪怕喝多了也不會吐出來的配料來調配。
但是景元仔細的想了想阿哈的那個材料……
用星神的血液和身體部位調配出來的酒真的對凡人會沒有刺激性嗎?
不過……看符卿的模樣,阿哈這次應該是成功了的。
符玄喝了不少,但是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吐的難看。
“符卿,感覺好些了嗎?”
“將軍……”
符玄的聲音軟軟的:“我腦袋疼……”
“乾嘛要喝那麼多啊?”
景元歎了口氣,將她向上托了托。
剛才確實是讓符玄自己走的。
但是符玄走了一步就摔在地上——至少足以證明阿哈這次的酒比上一次要烈。
不過景元現在也習慣了。
“……因為心情……不好。”
“玉闕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符玄抬起頭,澄澈清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景元,似乎是在辨認抱著自己的這個人是誰。
半晌,符玄又低下頭:“因為我爸爸……”
“伯父他……”
“醫士說爸爸大半輩子都操持著占卜的事業……還要操勞符家的大小事務,可能會比普通人更早的墮入魔陰……”
符玄的聲音很小。
景元歎了口氣,摟著符玄的手稍微緊了緊:“符卿,有的時候……這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掌控的,與其為此傷心傷神……唉……罷了,我也沒資格去勸你什麼。”
景元搖了搖頭。
他的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在那個位置一輩子,最終年歲已高,自主進入幽囚獄。
對於不老不死的仙舟長生種來說,進入幽囚獄和墮入魔陰一樣,幾乎就等同於去世。
有墮入魔陰可能的人,或者已經墮入魔陰之人,會進入幽囚獄,投入輪回。
但是他的經曆不同。
他父母進入幽囚獄的時候,景元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整晚整晚的哭。
那是他第一次那般脆弱。
鏡流就坐在樹上,整晚整晚的陪著他。
對於景元,鏡流是又當師父又當媽的照顧著。
雖然她不會安慰,隻能坐在那裡,有些笨拙的看著他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是,起碼她在他身邊。
而現在,符玄身邊誰都沒有。
哦……也不是,符玄身邊還有他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
符玄輕聲呢喃著:“隻是……我不是個稱職的女兒。”
“選擇為仙舟投入一切的人,誰又能做個稱職的兒女?”
景元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符玄的後背:“當初我也恨,恨我自己為什麼那般固執,若是能用那些時間多陪陪他們兩個也好,但是後來又想,若是當年我跟隨他們的選擇,現在也不過最多是地衡司裡的一名執事……認識不了你們。”
景元說著,長歎一聲:“選擇了一條路,除了一直走下去之外,就沒有彆的路可以走了,人生從來都是單行的。”
“我都知道……”
符玄的聲音有些哽咽。
或許是這個男人的懷抱太溫暖。
這個白毛獅子的周身都散發著讓人骨頭發軟的暖意。
又或許,太久沒有人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你也很累了。
符玄憑空的染上了幾絲委屈。
從不和人傾訴的她,如今也會開口說自己的苦痛,自己的心事。
藏著掖著對於長生種來說,或許真的是能憋死人的。
她輕輕抱著景元的脖子,身體抽動著。
景元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耳邊的動靜。
親情是人永遠都逃不開的難關。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件事,是凡人永遠邁不過去的天塹。
他們不是星神,做不到無情,做不到冷淡。
他們隻能掙紮在這些生離死彆之中,承受著分離與各種情緒帶來的痛苦。
這也就是長生種較短生種而言的壞處。
長生太久了……這些回憶就越發鋒利,每逢念起,就像是一把尖刀,深深的剜掉心頭的一塊血肉。
長生也沒什麼好的。
……這樣是不是有點過於……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要是……多陪陪他就好了。”
“要是我當初不那麼賭氣的離開,他或許能多休息休息,多活些日子。”
“人都有誌向,符卿。”
景元輕聲安慰著:“總要為了自己的誌向而做出選擇的。”
家人也不可能永遠都和他們走在同一條道路上。
“將軍……我是不是好沒用啊……”
“不是。”
景元搖了搖頭:“你可是羅浮的太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怎可如此妄自菲薄?符卿,有些事情……哪怕你我再強大,也終究無法改變。”
凡人終究是凡人。
景元又想起那天的丹鼎司。
若是站在那些藥王秘傳之人的角度。
他們修煉無數歲月,獲得令身旁眾人羨慕的本領,獲得所謂的“藥王相”。
走在宇宙中,他們被無數命途行者所羨慕,羨慕他們的強大,羨慕他們的永生。
在那些凡人麵前,他們就如同那入雲的建木,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結果呢。
他們千辛萬苦嘔心瀝血聚集起來的同伴,耗費多少心血養出來的大軍,僅因為神明的一念而化作塵埃。
景元想起自己回去的時候。
師公隻是笑笑,沒有在意絲毫有關於丹鼎司的事情。
他問:“可有受傷?”
又問:“你師父想吃的醬牛肉,可買回來了?”
神明隻在乎自己想在乎的人或事。
從不在乎那些塵埃。
凡人哪怕是扒了一層皮的向上攀爬,最後也隻能將希望交托於不會在乎他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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