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立即笑道:“沒有,我瞎說說的。”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我迅速追了上去,一番軟磨硬泡套近乎,我拉著他去吃飯,他答應了。
那時候,浙江襪業西門對過都是小飯館,他帶我進了一家,進去便喊:“老板娘!出來招呼生意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趕忙迎了出來。
“哎呦!這不我趙哥嗎!可有好幾天沒見著你了啊!”
“嗬嗬,怎麼著,想我了啊?”
“淨貧嘴!今兒吃什麼?我給你現做!”
他問我吃什麼,我說趙哥您看著點,這頓算我請。
隨便點了幾個炒菜,要了瓶白酒,又要了個特色菜安華牛淘湯,其實就是砂鍋牛雜湯,給我們上菜的男服務員有點意思,上個菜笨手笨腳,彆人都叫他西瓜頭。
這服務員我看他年紀,可能還不到三十歲,人如其名,留著老土的西瓜頭發型,目測高度近視,帶著厚厚方框眼鏡,周圍吃飯的人都時不時調侃他,拿他尋樂子,有人說:“西瓜頭,你怎麼這麼笨啊,就你這樣的,我給你找個老婆你都找不到門兒,哈哈!”
我忍不住問:“趙哥,這麼說人家是不是有點過了?”
“嗬嗬,兄弟彆擔心,來這裡吃飯的都是老客了,我們開玩笑的彆當真,不過西瓜頭他確實笨,經常上錯菜。”
吃喝了一會兒,和這人慢慢熟悉了,我知道了他叫趙振東,你說巧合不巧合?我那個住在高碑店的師叔祖也叫趙振東,兩人重名了。
趙振東是本地人,乾的古董生意,諸暨人或許知道,你們那裡早年有個天橋,橋上都是擺地攤賣古董的,現在這個橋不知道還有沒有了,他就在橋上擺攤賣古玩,所以他是行裡人,知道點內幕消息。
得知我也是同行,他頓時放下了戒備心,放下筷子小聲跟我講道:“兄弟啊,趙老板是昨晚拒捕逃逸被人開槍打死了,警察從他工廠的地下室裡搜出來上百件國寶級的文物!光隋代的白玉菩薩像就有十幾個!”
他又道:“這兩年,凡是賣過出土文物的,隻要沒跑的,昨天一夜之間全他媽被逮捕了!我們諸暨現在的文物市場是人心惶惶啊,我也不敢去橋上擺攤了,那些開店的這兩天也不敢開門,這些全都是拜聶老板所賜!所以我才說他死的好!”
“那趙哥你預計這陣風什麼時候過去?”我問。
點上一根華子,他咂咂嘴說道:“不好說,這要看上麵意思了,反正要我預估,這陣風最少要刮兩年啊。”
“這麼久?”
“是啊,我們諸暨有個大墓,越王勾踐知道吧?他爹的墓就在我們這裡,去年又他媽被盜了,可能和這個也有點關係,你說就現在,賣假貨吧掙不到錢,賣真貨吧又可能隨時會被抓,生意難做嘍兄弟,你們北方生意怎麼樣?要是可以的話我就得轉移陣地了。”
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不管在怎麼嚴打出土文物買賣,這人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改行,而是換地方轉移陣地繼續做生意,這就是千百年來,這行屢禁不絕的原因。
而給這些人供貨的就是我這一類人,就算我不做了還有無數人做,這是一個死循環,老學究就算他能力通天,他也改變不了這一現狀,這個行業會永久存在。
酒過三巡,我也有了七分醉意,我收回之前說南方人不如東北人能喝這句話了,這哥們能喝,就我們兩人,給四瓶半白的造了個乾乾淨淨。
我這時七分醉,他是十分醉,非要拉著嚷嚷著要拜把子,我兩正說著胡話,旁邊突然有一桌掀了桌子!
“乾你媽的!你在說一遍試試!”
“說就說!你以為你爹怕你啊!”
挑事這人紅了眼,立即衝進後廚拿了一把菜刀出來!他用刀追著另外一人就砍!
那人跑開,這哥們紅著眼就將手中甩了出去!
就這時,那個西瓜頭服務員剛好掀開門簾走出來。
“小心刀!”有人大聲提醒!
看著明晃晃的菜刀朝自己飛來,西瓜頭迅速伸出兩根手指。
不偏不倚,高速飛來的菜刀被他兩根手指卡住了,穩穩當當.....
包括我在內,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時反應不過來。
西瓜頭淡淡瞥了我們一眼,拿著菜刀轉身進了廚房。
吃完飯我和趙振東互留了電話,約定以後有空了在喝,我沒回去,而是一直待在車裡。
晚11點半,小飯館打烊,我看到那個西瓜頭提著個塑料袋走了出來。
我開車遠遠跟著他,就看到他在路過浙江襪業工廠門口時提著塑料袋停下了腳步。
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支竹蜻蜓,手一撮,竹蜻蜓飛到了天上。
竹蜻蜓越飛越高,他抬頭盯著看了一會兒,微笑著轉身離開了。
一分鐘後,看著從天上緩緩落下來的竹蜻蜓,我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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