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雨澤坐到葉風的車上,這才開口問道:“究竟怎麼了?是投行又又出現什麼問題了嗎?”輜
看到葉風搖頭,葉雨澤心裡才鬆了一口氣。幾十年商場摸爬滾打,沒少經曆挫折,但是哪一次都沒有投行這麼嚴重。
主要是牽扯到的資金量太大了,上一次如果沒有列夫,他就真的沒把握讓兒子安然無恙。
儘管從開始到結束他都沒有埋怨過葉風一句,但是葉風直到現在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因為他比誰都明白,那次一旦失敗,倒下的可不隻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關鍵那群人都是父親的至交好友,可以割頭換命那種。他自認為這輩子交不到那樣的朋友。最起碼他為任何人都做不到那樣。
承受壓力的同時,他也有了一份感動,最起碼讓他明白了一件事。人和人之間是有感情的,而不是凡事隻有自己可以依靠。
從這件事之後,對於很多人他都開始關注,自然都是那些幫助過他的人,當然還有親人。輜
他跟王紅花的關係一直不親,甚至於基本上沒啥來往,倒不是他刻意疏遠,而是王紅花忙,很少有時間跟他交流。
在葉風心裡,真正的母親是玉娥,不過那是從小自我灌輸的一種理念。
長大後隨著玉娥回國,兩個人的感情自然也就慢慢疏遠了。
特彆是玉娥因為葉茂沒有來波士頓,葉風才終於明白,母親這個詞,對於他而言始終都是陌生的。
但是隨著他出事,那樣親戚朋友們紛紛解囊相助。包括母親王紅花,把自己一輩子的工資全部寄了過來。
一共是30萬,這筆錢對於葉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因為太少了。
但是當小姑告訴他,這是母親全部的積蓄,並且賣了僅有的幾件首飾才湊齊的時候,葉風哭了。輜
那次哭因為不願意被家人看到,他特地開車去了海邊。趴在沙灘上嚎啕大哭。
冰冷的沙灘和海水打濕了他的棉衣和鞋子,他都毫無所知。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哭的痛快淋漓,但並不是因為悲傷。
從那之後,他定時會給親人們打電話,不管多忙。也不在估計人家願不願意,心裡想了就打了。
特彆是母親,不能說每天都打,但是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天。他選擇時間都是母親上床睡覺前,每次聊半個小時。
就像小時候一樣,把自己每天的瑣事跟媽媽聊聊。其實也不需要母親給他提什麼建議,就是想說說話。
漸漸的,母子兩對這種電話都形成了依賴,他要是打完了,王紅花也會打過來。
隻是這幾天,他突然發現媽媽的電話打不通了。他一直習慣打媽媽的手機,可是最親一直沒人接。輜
無奈之下他開始打座機,那邊告訴他,王紅花住院了,是因為非典,葉風一下子覺得五雷轟頂。
冷靜了半天之後,他才開車回家找父親,本來按照他的性格,該直接飛去京城的。
聽兒子說完了情況,葉雨澤沒有絲毫猶豫:“送我去機場!”
“我也去!”葉風說完就開始發動車子。葉雨澤沒有說什麼,拿起手機給家裡打電話。
因為葉雨澤的身份,所以他的私人飛機來京城降落已經很方便。隻需提前告知就行,哪怕在非典期間。
飛機還沒落地,葉雨澤就給葉雨季打了電話,問明白王紅花住在哪個醫院。
“哥,我去機場接你。”葉雨季急切道。輜
葉雨澤並沒有拒絕,到了姐姐這個階層,已經不是隨便就能見得的了,特彆是住院期間,沒有葉雨季他還真不見得能見得到。
葉雨季自己開車來的,雖然她早就配備了秘書和司機,但是她休息時間還是喜歡自己開車。
汽車是戰士汽車,看見這個車,葉雨澤還是蠻欣慰的,如果沒有自己,此刻的公務車還都是四個圈吧。
王紅花住的是301醫院,這個醫院是部隊醫院,因為非典的特殊性,醫院被辟出了一片隔離區,專門收治非典病人。
這個病毒死亡率很高,主要是病發突然,雖然國內控製的很及時,並且迅速采取了隔離措施。但是還是造成了一些損失。
葉雨季帶著他們穿上防護服進了病房,王紅花住在icu病房裡麵,他們是不能進去的。隻能隔著玻璃看著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王紅花。
王紅花的頭發已經全白了,整個人看起來很瘦。葉雨澤幾個人隔著玻璃看了十幾分鐘,王紅花也沒有睜開眼睛。輜
“我要進去,不能讓她孤零零躺在裡麵。”
葉雨澤說完這句話就開始脫防護服。
“我也去!”葉風這時候也開始拉防護服拉鎖。
葉雨澤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你不能進去,外麵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媽媽,咱倆必須留一個,葉茂還小。”
“誰也不許進去!”葉雨季急了,跟父子兩撕扯起來。
“看好你姑姑,放心,爸爸會沒事的,我是醫生。你進去於事無補,但我若是不進去,姐姐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葉風一下子愣住了,帶帶的看著父親。輜
葉雨季被葉風抱住,根本動不了,看見哥哥已經脫了防護服就哭喊道:“哥,你倒是穿著防護服啊!”
葉雨澤搖搖頭:“丫頭,我會沒事的,等我帶著姐姐出來。”
說完這句話,葉雨澤果斷的推開了病房的門,人已經走了出去。
醫生和護士傻傻的看著這個男人,手足無措。他們最清楚葉雨澤的舉動代表著什麼?
葉雨澤走進病房,朝葉風和葉雨澤揮揮手,叫他們回家。這些日子他就住在病房裡麵了。就是想出來也出不來了。
液體一滴滴從瓶子裡滴進王紅花肉眼可見的青色血管裡。人太瘦了,胳膊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王紅花躺在那裡,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著了,神色很安詳。隻是可能身體不舒服吧,眉頭微微皺起。輜
葉雨澤並沒有試圖去喚醒她,而是拿了一張凳子,坐在姐姐身邊,抓起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麵。
姐姐的手蒼白而冰涼,沒有一絲血色。氧氣罩下的五官看著有些變形。
葉雨澤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看著,看著這個一旦決定了做什麼,就會付出一切的女人。
或許是真的累了吧?雖然葉雨澤把她的手放在手心裡的時候,王紅花身子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