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初話音落下,高禹川沒有立刻回答。
之後的幾秒,是沈瑤初人生最漫長的幾秒。
黑暗的房間裡,她能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和他逐漸煩躁的呼吸聲。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雖然沒有立刻推開她,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在逐漸脫離她,以一種不動聲色的姿態。
片刻後,他的呼吸平息下來,重新變得克製、冷靜,甚至帶著點漠然。臉上凝聚著一層晦暗不明的情緒,凜冽的眸子半闔了一下,沉聲說道:“我以為,你和彆的女孩不一樣。”
沈瑤初再傻,也聽得懂他話裡的意思。
滿心的期待瞬間被撕碎。
一顆真心被人狠狠踐踏,再扔進了最冰冷深邃的極海。
鋪天蓋地的羞恥感讓沈瑤初幾欲暈厥,她死死咬著嘴唇,才能強撐著不倒下去。
她身上不著寸縷,隻能緊緊抓住被子,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唯有裸露在外的肩頭,好像在刺骨的寒風中被冷雨澆淋,又冷又刺,逐漸變得僵硬而麻木。
和她的心一樣。
她恨自己到了這時,還要偽裝。明明心痛到難忍,卻還是強撐著嘴角,對他笑著,假裝平靜地說:“我開玩笑的,彆太認真。”
他意味深長地瞧著她,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望著她的眼神,不見一絲感情,隻有過分的冷靜和疏離。
他停了幾秒,才不疾不徐地開口
“我不是好男人,不要喜歡我。”
沈瑤初耳畔一片嗡鳴,臉部的肌肉也變得不自然的僵硬。她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屋內彌散。
他起身開始穿衣服,衣料摩擦發出窸窣聲音,這是此時屋內唯一的聲響。
他遒勁有力的後背微微發力,就能看到肌肉隔著襯衫微微隆起。方才她還緊緊地抱著他的後背,以那樣親昵的時刻。此刻,他扣著扣子,用清冷的聲音和她說話,清醒而抽離,仿佛方才與她親密結合的男人,不是他。
沈瑤初始終感到恍惚。
他穿戴完畢,回眸看她,那雙幽邃的眸子,此刻好像無邊冰冷的深海,漂浮著許多碎冰,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以後我不會找你了。”他頓了頓聲,低聲說:“這段時間,是我的失誤,抱歉。”
“……”
他離開了,房間裡安靜了下來,她才終於放縱了自己的情緒。
她為自己感到羞恥,為自己做的一切、說的一切而感到羞恥。
她將臉埋進了被子裡,無聲地哭著。
連痛苦,都充滿了克製。
那之後,高禹川確實說話算話,沒有再找過她。
開始的幾天,她時不時就要拿起手機,查看有沒有信息進來。
那個仿佛按下驟停健的對話框在提醒著她的犯賤。
江航鹿港分公司規模很大,偌大的港區裡,很多部門幾年都可以不見一次。
但航醫和飛行員卻不能。
沈瑤初再怎麼逃避,還是可能會碰到他,他們的工作本來就是有交集的。
那天,高禹川來做航前例行檢查。他與同機組的人一起來的,一行也有十幾人。他走在人群的最後,但那出挑的個頭和容貌,讓人無法忽視。
走廊一整片的落地玻璃折射著太陽的光,落在他的上半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空乘組的姑娘時不時湊過去和他聊幾句,他的眸光始終冷冷淡淡,不針對誰,除了慕以安,他對所有的女人都一樣。
看著他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她站在拐角,猶豫了許久。
最終她還是打了個電話,讓同事替了自己。
她還沒有勇氣麵對高禹川。
當天晚上下班,領導特意過來巡查時,關心她,問道:“聽說你今天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