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上人很快便來到了祖師祠堂。
燈火通明的祠堂內,瓊煙嫋嫋,香火之氣旺盛的一塌糊塗。
守祠老人盤腿坐在神案旁邊,麵前是一張頗大的黃紙。
他手持毛筆,緩緩的寫下了剛才葉風說是橫渠四句。
在雲逸上人進來時,他正好落筆寫完。
老人的字飄逸灑脫,但每一筆的收尾處,又有難以抑製的鋒芒。
雲逸上人看著黃紙上的橫渠四句,道:“老祖宗,看您最近對天道的領悟又深了一些,這句話足以成為所有修道之人的座右銘。”
老人抬眼望向雲逸上人:“你覺得這是老夫所言?”
“難道不是?”
老人輕輕的搖頭,道:“我今夜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句話。”
雲逸上人的臉色微微一僵。
忍不住看向了祠堂門外。
“葉風不過十五六歲,他說不出這種隻用經曆無數風霜苦難的老人才能感悟出來的話,我還以為他是從你這兒聽來的。”
老人依舊是慢慢搖頭,他蒼老枯槁布滿深深皺紋的臉頰上,露出了淡淡的疑惑之色。
上一次葉風所作的詠竹,已經驚豔到了老人。
這一次的橫渠四句,更加讓老人震撼。
他想不通,葉風怎麼會如此是與眾不同。
就像是一個另類,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等雲逸上人給曆代祖師上完香後,老人這才開口道:“雲逸,玉龍沒有找你嗎?”
雲逸上人皺眉道:“老六?他找我有何事?”
老人這才明白,敢情雲逸上人還不知道靈脈被盜吸一事。
同時也暗暗的佩服玉龍那個胖子,真能沉得住氣。
“看來你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帶我見一個人?誰?”
“許開。”
雲逸上人眉頭一皺,道:“許開是誰?”
“你四師弟的弟子。”
守祠老人起身,朝著祠堂的裡麵走去。
雲逸上人麵色驚疑不定,不明白老四的弟子怎麼會在祖師祠堂。
他忽然意識到,在自己閉關的這段時間裡,雲海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在雲逸去見許開的同時,雲霜兒圍繞著葉風打轉,在葉風一臉狐疑中,雲霜兒伸出白皙溫潤的手,捏住了葉風的臉頰,微微一用力,葉風的嘴巴就張開了。
然後雲霜兒就開始觀察葉風的口腔,就像是買牲口似得。
可是,除了牙縫裡的魚肉之外,也看不出點什麼。
葉風掙紮脫身,捏著有些疼的臉頰,道:“霜兒,你乾做麼子?當我牲口嗎?”
雲霜兒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好霸氣,好文采,從哪本書上瞧見的?”
葉風有些心虛。
道:“霜兒,你怎麼老是瞧不起我啊,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是滿腹經綸。”
“是你自己參悟所得?”
“是啊!”葉風很不要臉的將張載的橫渠四句占為己有。
有了上次將詠竹占為己的經驗,這一次雖然同樣有些心虛,但卻有進步,已經能做到臉不紅,氣不喘。
雲霜兒還是有些不相信,道:“那你和我說說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
葉風咧嘴笑了笑,心想,這不是瘸腿的兔子遇到打獵的,撞槍口上了嘛。
他道:“天地以生靈為心,先聖參讚化育,使萬物各正其性命,此為天地立心也。建明義理,扶植綱常,此為生民立道也。繼絕學,纘述道統,承先輩理念與道法。開太平,取法利澤,以劍蕩不平事,以力護眾生靈,垂於萬世。”
雲霜兒那雙清冷又明亮的美眸,怔怔的凝視著葉風。
許久許久,她才說出一句話:“是小風的那張嘴啊。”
葉風嚇了一跳,心想這雲霜兒還真的聰明啊。
不過,葉風也沒有否認,隻是道:“我是葉風,也不是葉風,曾經的葉風,隨著數月前那場變故,已經死去。活過來的是嶄新的葉風。”
雲霜兒陷入了沉思。
她總覺得眼前的葉風身上充滿著秘密。
按照葉風的說法,三個多月前,他從亂墳崗裡爬出來,失去了所有記憶。
按說,葉風的記憶是空白的才對。
然後葉風就被關進了戒律院石牢,出來才幾天時間,又被流放到了這裡。
前段時間,雲霜兒也在暗中保護葉風,觀察過這小子的一舉一動。
沒見他讀什麼書啊。
怎麼現在一張口就是咬文嚼字,文化水平比之前半文盲高出了何止一星半點。
雲霜兒想不懂。
但她能感覺的出,眼前的葉風,不是曾經那個頑劣不堪的葉風。
葉風失去了記憶後,真的完成了脫胎換骨的重生?
還是湊巧了?
比如他過一本古籍,上麵正好有詠竹,還有這四句立意高遠的四句話。
葉風見雲霜兒一直在盯著自己,他趕緊舉起酒碗,道:“霜兒,咱們修道者不要去糾結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啦。咱們修士,就應該活的灑脫才行,來來來,喝酒。”
雲霜兒自然看出葉風是在轉移話題。
隻是轉移的有些聲音,給人一種很尷尬很突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