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到底沒能執行一離開高原就找人殺宋悅笙的計劃。
他在冰域高原待了太久,人間早已大變樣,所有的事物對他來說都很新奇。
隻有一點。
宋悅笙太窮了。
隻訂了一間房。
他把她趕出去,她就命令他不準動,拿著毛筆在他臉上亂塗亂畫。
最要命的是所有攻擊對宋悅笙無效。
太氣人。
不,氣魔了!
後來,他聽自稱店主的婦人說,女子最不喜搔首弄姿的男子。
雖然宋悅笙是妖,但也是女子。
所以晚上洛川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躺在床上,說著調戲她的話,結果她真的走了。
洛川以為拿捏住了宋悅笙的弱點,每天晚上都上演這麼一出。
後來他才知道,宋悅笙完全是想看他的下限在哪兒。
果然是詭計多端的小竹子精!
……
回到芴州後,洛川在一個人類的身上察覺到了神的氣息。
數萬年的仇恨一觸即發。
神族屠儘魔族,他若不殺了他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族人。
背著宋悅笙回到客棧後,洛川先回了魔域。
時間太久了。
現在的魔域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
毫無生機活力。
到處都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對不起,都是本尊的一意孤行……”
洛川跪在魔域曾經的墓園,說著自己的歉意。
他天生為魔,沒有家人。
族人雖懼怕他,卻也是把他當作了家人。
他亦如此。
他一定會殺了所有的神為族人報仇。
但宋悅笙偏偏和他作對。
她把他帶離冰域高原是真。
背叛也是真。
洛川已經被妖族背叛過一次,不可能再被背叛第二次。
她越靠近那個沾有神的氣息的男人,洛川越想殺了她,偏偏他不能傷她分毫。
就連他找的道士也不知被她用了什麼妖法迷惑,竟然說她不是妖。
宋悅笙不是妖,那他就不是魔尊。
哼。
等他找到宋悅笙用了什麼妖法,勢必要再找一個道士殺她。
宋悅笙把君什麼玩意兒喊住的時候,他挺高興的,認為她終於做了一件對事。
結果她把幽冥傘喚了回去,還威脅他再殺姓君的就把他永遠封進傘裡。
要不是幽冥傘認主,他才不會這麼被動!
不過後來,宋悅笙也算認清了。
給了姓君的一碗孟婆湯,而他也被另一個姓宋的殺了。
時至今日,洛川也想不明白從沒來過幽冥司的宋悅笙是怎麼通過幽冥傘來的。
不過,那個時候的洛川看見姓君的被殺,宋悅笙又打算離開芴州,心裡高興,什麼也沒在意。
在螢曦湖的兩百年是他除了待在魔域,最高興的一段時間。
魔域是他的第一個家。
螢曦湖是第二個。
每日捉弄捉弄胖橘貓,和宋悅笙懟上幾句。
再看白貓妖用各種法子誘宋悅笙,她像個清心寡欲的和尚一樣不為所動。
那白貓妖說宋悅笙修的無情道,不會有情。
但洛川不讚同這個說法。
他覺得宋悅笙就是天生的性子惡劣,一切都憑她的想法。
高興了,就對你好。
不高興了,暴脾氣一個。
看看化成人形的胖橘貓就知道了。
就因為胖橘貓沒聽她的話,又喊了她“主人”,被她揍得鼻青臉腫,險些丟掉一條命。
“它想喊就喊唄,正好我不願意。”
結果因為這句話,他被迫坐在宋悅笙的床邊,讀了兩個時辰的話本。
而她,在睡覺。
他就是說宋悅笙是個惡劣的人。
在枕頭下放匕首,恐怕也是因為她這個性子得罪了不少人,擔心彆人來殺她。
偏偏那白貓妖像眼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到,說她這好那好。
她哪裡好了?
明明該記住的東西一個都記不住,不該記住的一大推。
那孟婆剛有身孕,就指使他們幾個輪流打造金鎖。
自己在螢曦湖定居安家的日子卻記不住。
還問他在她房裡刨製古琴做什麼。
要不是看她時不時地跑去人間的秦樓楚館聽曲,他用得著去砍青月篁製作嗎。
得虧影淵裡的青月篁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停止生長。
要不然,她哪裡有耳福聽青月篁製成的古琴奏樂。
琴弦是他從鬼市得的。
沒有花靈石。
純靠武力。
當然這件事不能讓宋悅笙知道。
她對一切免費的東西都很感興趣,讓她知道還得了!
至於製作好古琴後,誰來彈奏……
反正白貓妖對她情深義重,就讓他學曲,為他們奏樂。
可宋悅笙竟然還想著去九重天!
怪不得她那麼刻苦地修煉。
但他沒想到,九重天來的神不僅把胖橘貓打得半死,還把白貓妖殺了。
這是洛川第一次見宋悅笙哭。
她麵露悲戚,跪在墓碑前,重複地燃著冥紙。
洛川覺得宋悅笙變了。
不對。
應該說他從來就不了解真正的她是什麼樣子。
在他印象裡,他和宋悅笙爭吵居多,最後都會變為他單方麵被她壓製。
就連他曾說的找道士殺她,兩百年裡也沒找過一次。
洛川覺得煩,回了魔域靜心。
……
但這一去,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魔尊,又不是。
準確來說,他其實是魔尊洛川死後的怨念。
整個魔族被屠儘,加上妖王背叛,以至於死後怨念不散,聚集在了幽冥傘上。
彼時幽冥傘被魔族施了隱身的法術,除非有人準確滴血認主,不然不會顯現。
但因為他附在幽冥傘上,又經過萬年時間,得以成人形,所以才會讓幽冥傘顯現。
他討厭臟,是因為妖王給魔尊喝的酒。
故而,他潛意識裡認為隻要沒有臟東西靠近,保持自身整潔,就不會有危險。
宋悅笙來找他了。
看見她怕高的模樣,洛川的陰霾得以驅散一些,便笑著調侃了她幾句。
她卻說看他無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