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軍校要去救災。”
朱厚煒的話說完,便沉默著看向台下眾人。
做這個決定,他思考了許久。現在這個時代說實話百姓對於官兵除了敬畏以外,更多的還是恐懼。
憑借身份欺壓百姓魚肉鄉裡的情況在史書上一抓一大把,這就導致哪怕是受到百姓愛戴的帝王,他們的部隊,也隻有少數時期是百姓認可、能稍稍放下戒心的。
其他時候,遇到官兵,百姓們大多的情緒都是,畏懼,是躲避,儘可能讓他們不注意到自己。
因為,縱觀曆史,也隻出過一個其德昭昭、其誌烈烈的被傳頌認可的不拋棄子民的仁君。
哪怕是曆史上有名的站在百姓一邊的大明太祖朱元璋,他麾下的軍官,大多也是讓百姓害怕的。
所以,朱厚煒剛開始是不太放心的,就算他相信自己手下的鎮國軍校的這些生員不會是那種人,這幾個月來他、朱厚照、王守仁三個人對他們的新思想改造也算是非常之深刻的。
但百姓不知道啊,本來就是在受苦的情況下貿然出動生員說要去救人,百姓們還以為官兵又要欺壓魚肉鄉裡了呢。
本就是一年最難過的時期,不到萬不得已,朱厚煒並不想太早去打攪百姓們的生活。
但現在京城的災民數量都已經初具規模了,那京畿那些本就隻能算是勉強遮風擋雨的小村落所遭之災、所遇難之人更是難以想象。
要是不知道、沒能力還好,但現在要讓朱厚煒無動於衷,他過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
“鎮國軍校,之前校閱的時候,我們的口號便是為大明服務。”
“現在大明的百姓有難,自當救上一救。”
雖說內心十分焦急,但朱厚煒並沒有逼迫他們和自己一起。
麵對災情,哪怕大雪已經停了,人依舊會有所恐慌,這是身體求生避險本能導致的,本來就算是冒險的事情,拿來逼迫的話,和他理念不符。
同時,要是真要拿來逼迫的話,就證明鎮國軍校的思想教育,太失敗了。
“不願前往的,便自行解散留守軍校便可。”
話音落下,良久,場中沒有一個人離開。
張侖態度很明確,即便沒有在鎮國軍校的思想教育,按老張家的家教,他們家的指導方針就是陛下手指的方向就是我們的戰場,那太子、蔚王兩個僅有的皇二代手指的方向自然也便是他張侖的戰場。
朱烈內心有些古怪,他雖然長得粗獷,但從小喜歡讀書寫字,也曾幻想過聖學的樣子,知道《橫渠四句》,但在他看來,這麼多年說的人很多,能真正做的,能擔得起這橫渠四句的,他還從未見過。
即便是軍校所有人敬佩的恩師之一王守仁,朱烈也隻是認為恩師日後可以成為朱夫子那般的一代大儒,但距離所謂的聖,朱烈還是覺得差點意思。
但現在,朱烈覺得內心有些觸動。
以皇子之尊,帶武勳子弟,頂天災人禍,救民於水火。
你不能說這便是成聖,但比起那些隻知道嘴裡說的虛偽腐儒,兩位殿下這確實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大明的百姓安生立命,這便超越了世間九成九的人。
越是居高位者,越難做到將自己置於險地救助地位遠低於自己之人。
朱厚煒的話,讓朱烈對自己來鎮國軍校時最後一絲遺憾“從小想要跟隨真正為民的能做到橫渠四句的人物但從未遇到還隻能習武”,徹底消散。
若世間真有聖人,當如二位殿下般為民請命救民於水火,當如王先生一般,堅定自己的信念傳播自己的思想,遇到這等事情時,堅定的和二位殿下這般人站在一起。
沒錯,王守仁早早便來了,當他知道朱厚煒的決定時,隻字未說,但卻帶著一抹笑意堅定的站在了朱厚煒的身旁。
而現在,他朱烈,也要站在這邊,為年少時對橫渠四句的向往,儘自己的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