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然正心頭不虞,突然間找到了機會,立時停住腳步,回頭冷冷地瞄了他一眼道“涼州衛的醫士和獸醫欠了我家藥房五千兩白銀,我是來要債的。”
俞不凡一愣,不明白軍營裡買什麼藥需要花這麼多銀兩,他把目光轉向楊一平。
楊一平本來想應聲是,卻改成了一句“確有此事!”
但他馬上又道“這是他們個人欠得錢,與軍營無關。”
俞不凡點了點頭“與軍營無關就好,以後不得擅闖軍營。”
雲暮然的眼神中透著淡淡的輕蔑。他的眉毛輕微上挑,口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冷笑““既然大人要說與軍營有關的,那就說說軍營欠下的。”
她轉過身問自己的婢女香雲道“告訴這位大人,涼州衛欠了我們雲家多少銀子。”
香雲的聲音又尖又利“過去十五年中,涼州衛共欠下軍營維修款、兵器維修款、用餐費、由軍營擔保的士兵個人借款等等費用一共白銀三萬七千五百兩,要是算上利息,怎麼也得五萬兩銀子出頭了吧。”
楊一平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和一絲尷尬“稟大人,雲姑娘說得句句屬實。”
雲暮然的臉色卻終於舒展了。
麵子是靠彆人給的。
也是湊上來自己丟的。
她淡淡地道“大人剛上任,民女本不想給大人太大壓力,可是大人非要算帳,民女隻好跟大人算清楚,大人想想辦法早點把錢還了吧,否則我日日來軍營要債,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可不好看。”
她說完這句,也不等俞不凡回答,顧自去看杜西川的傷了。
俞不凡臉色發青。
他十五歲入錦衣衛,一年後因功調入禁軍,兩年後再次因功調入五軍營任百戶,再兩年積功升千戶,再加上他家世不凡,京中人人奉他為明日將星。
他也知道雲家,知道雲家在涼州的地位,並且在第一眼就猜到這個女子就是涼州城雲家的獨女。
但在資料中,雲暮然終究不過是邊遠小城中的一個富家之女而已,俞不凡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他本來想著借打壓她而打壓涼州首富雲家,卻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功課做得不足,反而被這樣一個女子當場擺了一道。
在處罰杜西的事上,他丟了一次麵子,這一次發難,依然落了下風!
俞不凡的心中湧起一股羞憤之情,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右手的馬鞭握得越來越緊,目光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仿佛要燃燒一切。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仿佛有一股無法抑製的力量在湧動。
雲暮然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老人。
田七婆婆!
俞不凡的心頭突地一跳。
似乎那個老人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跟在雲暮然的身邊,可是俞不凡在第一眼看到他時,下意識便忽略了,並且一直都忽視著。
可現在這個老頭就突然出現了,明明隻是背對著他,卻似在背上長著了一雙無形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俞不凡座下的馬竟然開始不安穩地躁動。
好可怕的威壓。
是個高手。
他正欲調動全身氣機,縣令張衛年卻上前打起了圓場“上使息怒,雲姑娘天性爛漫,不如上京之人懂禮數,還請上使原諒則個。”
田七婆婆的威壓突然消失了。
俞不凡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涼州城不是他設想中的涼州城。
那雲家也定然不是他設想中的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