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曼感覺自己很冷。
那種冷，不是泡在海水中的冷，而是從靈魂中透出的冷，死亡的冷。
他的眼皮很沉，比自己熬夜後還沉，沉到仿佛恨不得壓死自己一般。
冰冷的黑暗中，唯有一條死死抱住他的臂膀，讓他感覺到一絲暖意。
幾乎本能的，他想要用力抱住那條臂膀。
可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堅定的告訴他，不可以。
那條臂膀的主人，會被他拖累，那是一個好人，不應該被自己這樣的爛人拖累。
恍惚中，他好似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是那個叫埃內斯托的好人？
不……不隻是他。
好多人都在喊他的名字。
“斯曼，老子特麼記住你的名字了，給老子撐住！”
“斯曼，我們正在救你，很快，我們很快就到！”
“混蛋，今天你這個家夥，我救定了，天王老子來也攔不住我！”
斯曼掙紮著睜開眼皮，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道又一道身影從平台上跳下來，在水中手牽著手，組成一道生命鑄成的繩索，向自己所在方向蔓延。
……
……
平台上，博士已經從愛國者手中離開，正雙手插兜，默默看著水中奮力救人的人群。
“真好啊。”
博士突然發出一聲輕歎。
愛國者垂手佇立在博士身側，高大的身軀默默注視眼前的一切。
其實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獨自下水，將斯曼輕鬆救上來。
但他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不是玻利瓦爾人，因為他能做的隻是拯救斯曼的生命，卻無法拯救斯曼和其他岸上人的靈魂。
另一邊，水月默默蹲在平台邊緣，一隻手伸入水中。
水麵下，數條半透明的觸手交織，形成一道安全網，將上遊衝下來的雜物攔住。
“博士，我不會死掉吧？”水月一臉擔憂道，“我接觸到多索雷斯的海水了，我現在好怕。”
“害怕為什麼還要主動出手幫忙？”博士回頭笑問道。
水月清秀的小臉哭喪著，說道
“海嘯衝過來時，我就已經被沾到水，現在我已經不乾淨了。
再就是因為我不想看到那些人死掉，人類，不就應該互幫互助嗎？
隻是我好害怕啊，萬一我死掉了，會有人來救我嗎？”
博士被逗樂一陣發笑
“彆怕，那隻白毛狗的話，你沒必要放在心上。”
水月聞言眼睛一亮，興奮道“所以他撒謊了，其實多索雷斯的海水不會要海嗣的命？”
“不，齊言從不說謊。”博士認真道。
水月剛露出笑容的臉，再次垮下來，哭唧唧蹲在平台邊上操控觸手，同時心驚膽顫的等待危險到來。
另一邊，埃內斯托和斯曼等人，也已經成功被人救起。
一群人圍在斯曼的身邊，臉上都沒有救人成功的喜悅，隻有焦急。
前不久還活蹦亂跳，壯得跟頭牛一樣的斯曼，此刻臉色慘白，肩膀上血肉模糊，明顯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隊伍裡有沒有醫生？”
埃內斯托扯下自己的衣服，試圖給斯曼包紮。
但他心中清楚，自己這樣做，心理安慰遠大於實際效果。
斯曼失血過多，傷口早就已經沒有多少血流出，這種情況除了立即輸血，就隻能靠治療係的源石技藝拯救。
但是在場眾人麵麵相覷，都陷入沉默。
氣氛一時間降至冰點，所有人都抿緊嘴角，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不甘。
斯曼雙眼眯著，嘴唇不斷蠕動，似乎再說這什麼。
可埃內斯托附耳聽去，卻什麼也聽不清，斯曼似乎隻是在無意識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