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姑娘看似好說話,平日裡也很尊敬宗門長老們的意見。
可她一旦做了決定之事,卻沒人勸得住。
譬如那晚大大方方,將自己給了蘇瑾;譬如這次明目張膽,將宗門托付給修羅宗。
而她此次前往京城尋夫,其實是做好了長老們會提出反對意見準備的。
但事實證明,蕭姑娘想多了。
此事,在幽鬼宗全體長老,舉手舉腳的局勢下,全票通過了。
乃至吳天心,陸若玲二人,一言不合就開始主動積極的替蕭姑娘準備了行囊,催她第二天馬上就動身!
卻還是三長老中的駱戈最為持重,覺得這樣不妥。
他認為,宗主大人應該今天就出發!
年輕人血氣旺,精神好,去個京城而已,又哪還需休息一夜再走?!
沒必要!完全沒必要!
三長老一人操著一把新得的,一看就品質極佳的長刀,愛不釋手,都不願意裝入空間戒指。
那雙眼通紅,亢奮持刀,對著自家宗主激動說話的模樣,被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幽鬼宗又爆發內亂了。
……
蕭姑娘當年以煆胚修為潛伏修羅宗,擊殺董三娘,也證明了她的心性能力。
而此次京城之旅,本也不是危險活,三長老見宗主大人不願有人陪同,就都隻好作罷。
然後,非常主動的,送自家宗主下山……
說實話,蕭姑娘有些懵,她其實是想歇歇腳的,半個時辰也好啊!
剛剛和顧雁翎鬥智鬥勇,可是很累的!
看著屬下們這麼積極主動,蕭姑娘歎息,便也懶得和這群沒出息的家夥計較。
所以。
夥,是當天散的;人,是當天走的。
三長老“依依不舍”送宗主大人下山。
吳天心牽好了馬,拽到蕭姑娘麵前。
陸若玲一把摟住蕭姑娘腰,就要扶宗主大人上馬。
蕭姑娘……
也還好,終究有個持重的駱長老,抱臂冷眼旁觀的吳、陸二人,一言不發,很看不起他們的樣子。
待蕭姑娘上了馬,駱戈也自上前,認真行得個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恭敬
“宗主,您看……我手中那支兩千餘人的精銳斥候部隊,是否可以開始考慮與修羅宗合並了?
您此番入京,要不與蘇大人溝通一下此事,屬下等著您們的意見!”
……
駱戈口中的這斥候部隊,也就是幽鬼宗當前最值錢的家當了。
這支精銳斥候一但交接完畢,又有了根據點,修羅宗便等於直接擁有了一個健全且無比專業的情報網。
今後的諜戰,信息搜集,乃至更多的布局,就不必再靠那些業餘的本宗弟子了。
而駱戈的意思,卻更多了一層。
這支斥候部隊,他是想交給蕭姑娘與蘇瑾,而非修羅宗。
蘇瑾當前所展現出的實力,以及潛力,還有其在宗門的聲望,已然讓駱戈看到了複仇的希望。
而平時越是穩重之人,一旦下定決心,便也會更加果斷決絕。
是時候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兵權交出來了!
駱戈,梭哈了!
幾乎是被陸若玲抱上馬的蕭姑娘,頷首看向駱戈,點點頭“一切待本尊與那死……蘇長老回來後再說!”
駱戈便自單膝跪地,領命。
又於空間戒指內,取出塊黝黑令牌。
其名,喚作【馭鬼】。
此牌,本有十二塊,又分子母,乃是幽鬼宗傳承至今的法器。
子牌,由其十二鬼部斥候首領所持;母牌,則由宗主所持。
可以【鬼煞之氣】佐以秘術,聯係其對應分管的斥候營弟子,傳達簡潔隱晦信息。
雖距離不可太遠,卻是每到一地之後,調動當地諜部的重要道具以及信物。
而今日駱戈取出的,便是其所執掌一部,也是幽鬼宗當前僅存最後一部斥候部隊的【馭鬼】牌母牌。
此牌交出,駱戈便等於交出了對這支部隊的絕對掌控權。
也是他最大的底牌。
蕭姑娘本就不矮,身段窈窕,此刻坐於馬上。
駱戈則瘦小,此刻跪於地上。
二人間的落差便有些大,即便駱戈將母牌高高舉過頭頂,蕭姑娘也拿不到。
蕭姑娘自也擅於禦下,本計算著距離駱戈交出此牌的日子用不了多久了,最多半年。
卻是沒想到,對方今天就急著拿了出來,還是以如此恭敬的方式。
她並未急著接,反而靜靜看著駱戈。
橫刀嶺下,千山巍峨。
四月天光,冷冷掃下。
叢林徐徐,微風簌簌。
少女持轡,已有崢嶸,威儀落目,似即將給騎士賜封爵位的女王。
“駱長老,你可想好了?
我知,你曾與其他勢力接洽過;我亦知,你身懷大仇,而董三娘,也是死在本尊之手!”
“本尊不怪你過去所為,亦將你當做同門長輩。
可這令牌交出了,你也就沒了退路,得與本尊同進退,共死生,再無第二個選擇了。”
蕭蔓蔓,眸中閃爍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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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就不是花瓶,懂隱忍,有手段,此刻時機也到,就將話敞開了說。
不隱藏,便代表著不會再記仇,更不會有秋後算賬一說。
可隻從蕭姑娘這隻言片語中,便也該知,帶著一個鬆散無定宗門,領著三個各懷心思長老,她這一年走的有多難。
她從不是攀援的淩霄花,亦不是素淨的青花瓷。
櫛風霜,迎雪雨,她是持刀的羅刹,暗夜的女王。
也就是在最迷茫的時候遇到了蘇瑾,被騙了心。
否則,若是獨自發育起來的話,一百串冰糖葫蘆都收買不了!
“屬下想明白了。
隨宗主征戰一年,屬下已無異心,即便沒有蘇宗主,屬下也做好了與您同生共死的打算。
隻是,今日見到了蘇長老的實力,便也亂了道心,讓穩重了一輩子的屬下,有了豪賭一次的打算,不願繼續觀望了。
可蘇長老若不是您的夫君,他再強,也不值得屬下追隨,這亦是實話!”
駱戈很光棍,將頭頂的【馭鬼】牌舉得更高。
“好,你起身吧。”蕭姑娘輕笑。
待到接過起身後的駱戈,遞來的玉牌,便自環視三人,略作一番交代。
心也逐漸悸動。
終於,要啟程去尋那死男人了!
揚鞭,策馬疾馳,獨留三位長老駐足原地,遠眺不離。
“駱長老,你之前還和其他勢力接洽過?哪些勢力?”吳天心作為蕭姑娘最信得過的長老,也終於開口問詢。
不是他傻,哪壺不開提哪壺。
而是大家的未來,現在徹底綁定在一起了,故意有此一問。
說開了,大家反倒今後就不會尷尬,也不會有避諱。
“大齊的二皇子,還有古妖宗的應嫣旖。”駱戈依舊冷著臉。
他做的隱秘,卻依舊被蕭姑娘發現了,也是方才,才覺出有些膽顫。
雖是為報仇,並無背叛之意,卻也是此刻,才對蕭姑娘更加佩服。
“應嫣旖麼?那個古妖宗的聖女?你還和她接觸過?”陸若玲好奇問著,對那個總是巧笑嫣然,卻如瘋批一般的女子,覺出忌憚。
駱戈也自歎息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麼?
可那女子太過瘋狂,不是值得信任之人,我之前也隻是存了將她當做盟友的心思,也通過麾下部眾,替她搜集些情報,搜集些資源。
她也出了大資金,讚助我。
否則,我麾下……不,是宗主麾下那兩千名斥候,又是如何在沒有錢糧的情況下,得以維持正常運作的?”
“你替她搜集了什麼東西?”吳天心再問。
駱戈表示,他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了,終究,又還是覺得說開了好。
“各種材料,煉丹用的材料。
她不方便出麵購買的,都由我在暗地中代其參與拍賣會,或是巧取豪奪。
當然,她給的錢也很多,很有財力。”
說到此處,吳天心與陸若玲便也不問了,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