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俏是被一陣囈語吵醒的。
她本來睡眠就淺,半夢半醒間意識到傅時墨回來了,還從身後抱住了她,又親了她一會兒。
可她很困,連手指都懶得動,好在他也沒有饑不擇食地弄醒她,也就由著他去。
大概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了,她像以往一樣,很快就在他的懷裡沉沉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忽然響起傅時墨低沉急促的聲音
“……好黑……放了我吧……為什麼……”
許知俏睜開了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她視線緩了片刻,才借著客廳那一點微弱光芒,看清四周。
箍在她腰間的手臂僵硬,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道。
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脖子,呼出的氣息帶著灼灼的溫度,燙著她的肌膚。
“傅時墨?”許知俏被他勒得難受,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身後的男人聲音一滯,停止了囈語,慢慢地,連同她腰間的手臂都放鬆下來。
許知俏又等了等,見他終於安靜下來,剛想閉上眼睛,卻感覺脖頸上傳來溫熱濕潤的觸感。
傅時墨做了一個冗長又黑暗的夢。
自從和許知俏在一起之後,他已經很久不做那個夢了。
可今晚,大概是房間太暗,亦或是最近心思太亂,他居然又夢見了小時候的那次意外。
六歲那年,他被最喜歡的保姆阿姨悄悄帶去遊樂場玩。
可就在保姆出去接電話的時候,他被人販子拐走,將他塞進一條小船中。
他被關在一個集裝箱裡。
好黑。
箱子不大,他隻能像一條狗一樣趴在裡麵。
正值夏季,船艙又熱又悶又黑,隻有破舊艙門上露出的一絲微弱光亮。
小船漂浮在海上,集裝箱隨著波浪起起伏伏,搖搖晃晃,仿佛是在夢境中一樣;可他幾次險些昏死過去,再睜眼時,還是在那個小小的箱子裡。
並不是做夢。
他又渴又餓又熱,汗水一滴滴流進眼睛裡,刺眼的疼。
他拍打著集裝箱想要出去,可外麵卻沒有任何聲音。
那一刻,他真真正正地感受到恐懼。
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被賣到很遠的地方,會被剜心摘腎,會被挖眼削鼻,會被做成奇奇怪怪的東西塞進壇子裡,供人玩樂。
就像他看過的一本史書中提到的“人彘”一樣。
他真的害怕,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可卻沒有任何辦法逃脫。
直到小船停了下來。
他透過集裝箱的縫隙往外看,發現兩個年輕人走過來,把他連同集裝箱一起,搬起來往外走。
他有氣無力地拍打著箱子哀求
“你們放了我吧,我有很多錢,我可以給你們錢。”
可這兩個人像是聽不見一樣,隻是機械地往前走。
很快,他被抬上了一艘更大的輪船。
有人撬開了他的集裝箱,一瞬間的光亮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那人捏著他的下巴左看右看,桀桀的笑聲散發出森森冷意
“模樣不錯,到了那邊,能賣個好價錢。”
他眯起眼睛看向說話的男人,對方臉上有一道刀疤,從左臉眉心,穿過鼻梁,一直到右側臉頰。
讓他本就邪惡的麵孔,又多了一絲危險。
他再次出聲懇求“請放過我吧,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錢……”
那人突然狠狠地捏住他的臉,他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誰要你那幾個破錢!”刀疤男目露猙獰
“再廢話,老子就拔了你的舌頭!”
他不敢再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