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姑娘仿佛一直是這樣。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就安安靜靜地待在一個角落。
要麼畫畫,要麼望著天空出神。
他當時是受一位好友的媽媽所托,說自己的房客好像有抑鬱症,希望他有時間能來看看。
他其實平時很少接這種私人工作。
這種不主動來醫院治療的病人,要麼是家裡不管不問不配合,要麼是本人沒有醫治的心思全程抗拒。
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不管是哪種,他都費力不討好。
但好友媽媽卻說,這姑娘是孤身一人在國外,沒見過她的朋友和家人。
而且她本人性格真的很好,整天安安靜靜地畫畫,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
可就因為太正常了,才顯得不那麼正常。
所以他才趁著休息的時間,和那位阿姨一起去了許知俏家。
阿姨並沒有說他是位心理醫生,隻說他是自己的侄子,以便減少許知俏的反感。
但他們似乎想多了。
許知俏當時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就繼續畫畫。
完全不理會他們到來。
可就是那一眼,便像是在他心裡紮了根,發了芽。
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嗬護這根幼苗長大,為它灌溉雨露,為它遮風擋雨。
看著它一天天舒展枝葉,開出了漂亮的小花。
可如今,這朵花竟被人連根拔起,還把她弄哭了。
他的心仿佛也跟著破碎,而那個栽種著花朵的窟窿,已經血流如注,疼到心顫。
夏清寒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地攥拳。
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忍住不去抱她。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胸腔中仿佛被人丟了一把碎冰,又涼又紮人。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向夏清寒,低聲詢問“去哪兒?”
夏清寒見許知俏沒有任何回應,便報出了她家裡的地址,隨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車子抵達樓下,他才發現,許知俏居然麵朝著車窗睡著了。
他輕輕透了一口氣,開門下車,撐著傘又繞到另一側,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
他本打算將許知俏抱出來,可車門打開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她。
許知俏睜開眼睛,眼神沒有焦距,直到看清他的臉,她才慢慢回過神來。
“到家了。”夏清寒輕聲說道。
許知俏點頭,扶著車門下車,腳步有些虛浮。
夏清寒一手撐著傘,一手環在她身後,沒有碰觸,卻將她虛虛地圈在懷裡,以防她摔倒。
許知俏意識有些亂,完全沒在意這些細節,隻是機械般地邁開腿回了家。
而在他們身後,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雨霧之中。
雨刷開到了最大,車中的人清清楚楚地看著那兩人依偎在一把傘下,一同上了樓。
傅時墨的頭發還滴著水,沿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一滴滴掉落。
他雙手攥緊了方向盤,骨節凸出,顯然用了極大的力氣。
視線一點點上移,落到許知俏的房間。
很快,客廳開了燈。
不久之後,臥室也亮了起來。
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窗口,唰地一下扯上了窗簾。
窗口一瞬間黯了下來,隻有窗簾縫隙中透過來的一絲光芒。
可很快,那點微弱的光也熄滅了。
傅時墨眼睛通紅地盯著那扇窗戶,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許許多多個的夜晚。
他風塵仆仆地歸來,她望向他驚喜的目光,她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纏綿接吻,兩人不顧一切地在彼此身體中瘋狂探索,縱情一夜。
他明明看出來她眼中越來越多的愛,而她也親口承認過愛他。
可為什麼就變了呢?
自從那個男人回國之後,她就徹底要和自己決裂,投入對方的懷抱。
他真的失去她了嗎?
傅時墨抬手攥住胸口衣襟,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心頭,壓抑到想要大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