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第二場雪一連下了好幾日,整座都督府被積雪覆蓋。
寶姝帶著小狼崽在雪地裡打滾。
白玉薇沒見過雪,和檀兒、半夏她們打起了雪仗。
孟芊芊坐在亭子裡煮茶,不時看看她們。
去年這個時候,她在陸家。
陸淩霄是哪日從邊關回來的,她記不清了。
隻記得也是這樣一場大雪過後。
她踩著厚厚的積雪,頂著凜冽的寒風,站在門口去見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卻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時她記憶尚未蘇醒,不知自己大仇未報,於是打算作為孟芊芊好好活下去。
她有時也會去想,如果陸淩霄沒有帶回林婉兒會怎樣?
她會和陸淩霄成為真正的夫妻嗎?
“又在發呆。”
頭頂響起某人冰冷的聲音,孟芊芊意識回籠,望著眼前這個與自己一路走來、並肩作戰的男人,瞬間有了答案。
不論有沒有林婉兒,也不論陸淩霄是否背叛,她都不會和陸淩霄成為真正的夫妻。
唰!
一個雪團子朝亭子的方向飛了過來。
陸沅伸手去接。
孟芊芊眼疾手快,單手撐住桌麵,一個回旋飛燕,將雪團踢飛的同時,也將陸沅拽到了自己身後。
陸沅臉色一沉。
“小白,你闖禍咯!”
“我……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躲的?嫂嫂,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你們玩你你們的。”
孟芊芊回答完白玉薇,對陸沅道,“小妹不是故意的,不生氣。”
陸沅冷冰冰地說道:“本督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嗎?本督究竟要和你說多少次?彆總擋在本督麵前!”
孟芊芊:“不用謝。”
陸沅:“孟小九!”
“我是擔心你落一身雪。”孟芊芊看了看碎在地上的雪團,轉身在他身上一陣查看,“沒落身上吧?”
認真地找著散落的雪花,蔥白的指尖不經意地拂過他的胸口。
陸沅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說道:“脖子,好像有點兒涼。”
“我瞧瞧!”
孟芊芊踮起腳尖,指尖勾住他中衣的領子,貼近他往他領子裡瞧。
她的發絲輕輕蹭著他的臉頰,呼吸清淺地落進他頸窩。
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
孟芊芊拿帕子給他擦了擦:“是這裡嗎?”
陸沅麵不改色地說道:“好像,再往下一點。”
孟芊芊將他領子拉得更開了些,臉也湊得更近,鼻尖全是他的體溫與氣息。
“這裡嗎?”
“再,往下。”
“哪兒啊?再往下就得解衣裳……”
話剛說到一半,孟芊芊神色一頓,落下腳尖,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大都督!”
陸沅挑眉:“你非要問的。”
孟芊芊將帕子扔到了他懷裡。
陸沅順手接住帕子,瞪了她一眼:“孟小九,你膽子越發大了,敢給本督甩臉子了?”
“姑爺,馬車備好了!”
武哥兒快步走上涼亭,見孟芊芊也在,驚訝道,“小姐也去接表少爺嗎?”
孟芊芊一愣:“接表哥?”
武哥兒道:“是啊,明日國子監放旬假。”
孟芊芊一陣尷尬,她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武哥兒瞧出怎麼一回事了,忍不住笑道:“小姐,您那頭的事兒全是姑爺記著的,不知情的,還以為表少爺是姑爺的表親呢。”
孟芊芊微笑。
國子監。
今日最後一堂是考試。
鬱禮做完便交了卷,眼看時辰還早,他決定先去附近的書齋瞧瞧,給老太君買些話本子。
他挑了小半個時辰,隻看中了一本。
付完錢出來,大雪依然落個不停。
他快步朝國子監走去,路過一條小胡同時,與一輛衝出來的推車撞了個正著。
鬱禮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一聲老人的慘叫:“哎喲——”
鬱禮臉色一變,顧不上自己疼痛,慌忙起身,將摔倒的老人扶了起來。
“對不準,老人家,撞疼你了吧?可有哪兒受傷?要不要去醫館?”
對方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
老大爺扶著腰,艱難地擺擺手,疼痛難忍地說道:“不礙事,怪我,沒看路,這位公子,可是弄臟了你衣裳?”
“我沒事的。”鬱禮見他衣著寒酸,渾身上下打著補丁,鞋子也破了洞,便知對方是個窮苦百姓。
他的目光又落在對方的推車上,那裡有四個被草席蓋住的籮筐。
“老人家,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他問道。
老大爺道:“我是賣炭的。”
鬱禮掀開草席,發現籮筐裡的炭是滿的。
老大爺扶住疼痛不已的腰歎了口氣:“今日怕是賣不成了。”
鬱禮的心底升起幾分愧疚:“老人家,你的炭我全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