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搖了搖頭,又問陸沅道:“十大諸侯表麵臣服,實則是與荀修遠密謀勾結,你上次說辰龍就是樓蘭世子,他當真可解諸侯之禍?”
當然不能。
諸侯之禍,禍在疆土,除非讓他們的諸侯封地齊齊易主,否則他們是不可能歸順朝廷的。
可是陸沅不那麼說,太上皇怎會赦免辰龍的罪過?
諸侯要殺,大舅子要救。
陸沅麵不改色地說道:“樓蘭王為十大諸侯之首,隻要助辰龍奪回樓蘭王位,諸侯之禍自可迎刃而解。”
太上皇頓了頓,望向無儘的雪景:“殺了十大諸侯。”
陸沅眉梢一挑。
老爺子心挺黑呀。
巧了,他與孟小九也正有此意。
“對了,還有一件事。”
太上皇狐疑地問道,“荀相國有六個義子,你們幾個,朕已經知道了,荀一與荀五自始至終沒有現身,這是為何?”
陸沅道:“先說荀五,荀五一直在各國經商,為荀相國提供財力、打探消息,既是消息靈通之人,不可能不知荀相國的處境,要麼是他死了,要麼是他也叛變了。”
“至於荀一,我們幾個從未見過他,我懷疑他不是大周人,也可能根本沒有這麼一號人。”
“不論怎樣,既然荀相國最危急的關頭,他們沒有現身,應當也不會再為他的事現身了。”
太上皇聞言,稍稍放下心來。
二人回到東殿時,福公公發現太上皇眉間的憂慮沒了,整個人鬆快了不少了。
看樣子,太上皇的憂慮已經被陸大都督解決了。
小倆口,一個是太上皇的開心果,一個是太上皇的智囊,缺一不可啊。
太上皇高高興興的,一轉頭,笑不出來了:“你做什麼?”
陸沅把拂塵還給了福公公,彎腰將熟睡的孟芊芊抱了起來:“帶媳婦兒回家。”
太上皇:“雪停了再走。”
陸沅:“停了。”
太上皇瞅了眼冰天雪地的庭院,倒是真沒下雪了。
“瞧把你急的。”
太上皇看陸沅也有點兒不順眼了,難怪苗王總罵陸沅是個臭小子,陸沅可不就是嗎?
陸沅用披風裹緊了孟芊芊,冷哼道:“要人陪,找自己媳婦兒去,太上皇後宮的美女那麼多,一天一個不重樣,霸著臣的媳婦兒做什麼?”
太上皇搶過福公公手裡的拂塵,氣急敗壞地將陸沅攆了出去。
相府一夜之間變天的事,不到一日的功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百姓們起先不信,直到刑部在大街小巷貼滿邸報,詳細通報了荀相國的累累罪行,百姓們這才信了。
豢養私軍、勾結諸侯、意圖謀反……諸如此類的罪行,百姓們的體會並不深刻。
他們所求不過一家溫飽,江山由誰執掌,皇帝由誰來當,對他們而言都一樣。
可當他們看到邸報上的最後,不知誰把荀相國私偷的賦稅平攤到了各家百姓身上,每戶被偷了足足十兩!
十兩!
百姓的怒火一下子被點著了——
胡師爺看著那些衝到刑部,要把荀煜從牢房裡揪出來活活打死的百姓,剪子目瞪口呆:“大都督這一招還真靈啊,誰敢再為相國說半句好話,能被氣頭上的百姓們撕了。”
該交的罪證交了,該殺的人也殺了。
接下來如何善後、如何撫恤百姓,就不是都督府的事了。
總不能什麼都往肩上扛,也得給文武百官一點施展拳腳的機會。
孟芊芊去買了紙錢,在都督府的後山祭奠了楚王府與商家的亡人,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她有時也不明白,她為何會重生。
現在她懂了,她是帶著複仇的使命歸來的。
孟芊芊跪在祭品前,取出懷中的冊子,劃掉了荀相國的名字。
“爹,娘,二叔,二嬸,三叔、四叔、五叔……小七,你們放心,殺害你們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夜色寂寂。
一道身影佇立在假山後,一瞬不瞬地望著孟芊芊的背影。
直到孟芊芊離開後,他也帶著早已準備妥的香燭紙錢,祭拜了孟芊芊祭拜過的人。
這一月,京城忙作一團。
荀相國的事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相府已被查抄,可到相府門口破口大罵的百姓仍不在少數。
每日都有被踩踏的。
孟芊芊不知去刑部醫治了多少傷患。
這一日,她又去刑部出診了,天黑了才回到府上。
剛一進院子,就發現院子裡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
“奇怪,上哪兒去了?”
孟芊芊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道熟悉而又爽朗的聲音:“外孫女媳婦兒!你回來啦!”
“外公?”
孟芊芊眸子一亮,轉身望向門口。
苗王風塵仆仆地走進院子:“外孫媳婦兒,你看我把誰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