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害死了伏桐。
逃走前三日,父親許是對她動了惻隱之心,告訴她,她不用嫁給老皇帝。
她高興之餘也產生了提防之心,去問兄長才知曉,原來是老皇帝病重,也許撐不過這個年了。
季宜靈又氣又笑,老皇帝都病成這樣了,她自然沒機會懷上他的孩子,這才是父親改口的原因。
他根本不心疼自己,隻是將自己當做一顆可以隨意擺弄的棋子。
“爹看中了皇七子靖王,他還尚未加冠,府中也沒有嫡妻,長得十分俊美,就是出身太差了,但這些都不要緊,有我們季氏在,大可讓皇後認他做嫡子,這樣也配得上妹妹你。”
季煬還是心疼妹妹,將靖王後院的事打探個清清楚楚,不僅如此,還讓人畫了一張靖王的畫像給她看。
她無疑是滿意的,靖王方方麵麵都比那個老皇帝好太多。
“隻是前麵還有幾個母族勢強的皇子,爹也不希望平白斷送了你,雖有我們季氏的幫扶,可七皇子自己若是不爭氣,我們也不會再扶著他,妹妹你放心,你要出嫁,必定是風風光光的從承天門進皇宮做皇後。”
母儀天下的皇後啊。
季宜靈從小就知道自己必定是嫁到大家族做大家婦,她季家已經是當世最顯赫的家族之一,也就隻有皇家稍微匹配一些。
她對季煬道了謝,回到院子後忽然想起來和伏桐的約定。
能進宮做母儀天下的皇後,為何要和人私奔躲躲藏藏一生?
當初不過是她情竇初開,見過的男子又少,且伏桐長得甚得她心,所以她將伏桐留在身邊陪伴自己,想看看一個死士似乎會為她沉淪。
老師不是說她沉不住氣嗎,她可是耐心等待了兩年。
否則伏桐這樣的身份,哪怕長得再好,她也不會放在眼裡。
隻是自己和他的這兩年若是傳出去必定會影響她的清譽,還有私奔一事。
若是爹知道一定會對她很失望。
她雖是季氏嫡出的大小姐,可底下同樣嫡出的妹妹們可不少,她們每一個同樣也能做皇後,不是非她不可。
所以她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隻有死人會永遠保守秘密,她既不舍得對伏桐動手,那就交給爹爹吧。
但怕伏桐會攀咬他,她將明夏留下。
事情也的確如她料想的一樣,爹爹將他處理乾淨,對她的下定決心很是滿意。
隻是聽到明夏說,伏桐一個字都沒有說。
她頭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可是她不後悔舍棄伏桐,沒有了他的死,就沒有以後殺伐決斷的季宜靈。
他永遠都會是自己心中的摯愛,連她未來的夫君都比不上。
第二年,她風光進京成為了大晉的皇後。
因為季氏的強盛,蕭玄譽對她極好,甚是對她說,在她沒有生下嫡子之前,是絕不會讓後宮的妃嬪生下孩子。
季宜靈很是滿意,可沒多久,向氏的嫡女也入宮了,她被封為貴妃,侍寢完拒絕喝避子湯。
向氏同樣強勢,這樣的事根本攔不住,但最讓她失望的是蕭玄譽,新婚夜口口聲聲說會愛護她一生的男人,轉頭就獨寵起了貴妃。
這世上的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除了她的伏桐,若是他,絕不會這樣對待自己。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宮裡的女人越來越多,每天都是一樣的爭鬥,隻是她一直沒能懷上孩子,也萬萬沒想到最後打敗她的竟會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寡婦。
如果她早知道,她絕不會讓裴月姝那樣的卑賤之軀踏進宮門半步。
天亮了,季宜靈擦乾淨眼淚,叫來芙蕖,“去跟外麵的人說,哀家要見裴月姝。”
她知道這是裴月姝要逼自己主動低頭。
天氣轉涼,長極生了場病,連帶著照顧他的裴月姝也染上。
今日歇了一日早朝,霍弛接過金露端來的藥,吹涼後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邊,神情和動作都溫柔得不像話。
“沒想到病一場能享受到霍少主如此貼心的伺候。”她臉色蒼白但眉眼含笑。
“你沒生病我也能伺候你。”霍弛覷了她一眼,早和她說了長極身邊有人照顧可她就是不聽。
霍弛心中十分嫉妒,在她的心裡,自己怕是比不上那小崽子的一根手指頭。
海棠前來稟報,“太後,慈寧宮傳了口信出來,明慈太後想見您。”
“讓她等著。”霍弛又舀了一勺。
裴月姝朝海棠點頭,眼下當然是自己的身子最要緊。
得知消息的季宜靈滿眼不屑,她知道裴月姝是要晾著她,晾到她求饒為止,她是絕不會屈服的,永遠不會。
可時間越久,她就越是想見伏桐。
曾經,在伏桐無微不至的保護和照顧下,她活得無憂無慮。
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最惦記的竟然是他。
她以為過了很久,可叫來芙蕖一問才知道,不過才過去了三天。
她感覺過了好幾個月。
她窩在房間裡,一半都不肯踏出,生怕會有人看到她如今的狼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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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季宜靈愣愣地抬起頭。
她頭發半披著,身上是一件明黃色的寢衣,眼下一片烏青,就連雪白的膚色都暗淡了不少。
芙蕖撲通一聲跪下,“奴婢參加太後。”
看著華服美飾悠然坐下的裴月姝,季宜靈發出一聲冷笑。
她坐直身體,“妹妹,即便是做了太後,哀家也依舊壓你一頭,誰讓你隻是個妃子,而哀家卻是皇後。”
“大膽季氏!你不過是一個庶人,怎麼敢稱呼太後為妹妹。”鳶尾斥道。
季宜靈還是冷笑,她知道裴月姝為了維護皇家和她兒子的顏麵,絕不敢因為那件事廢了她的太後之位,那她就永遠還是太後。
裴月姝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無妨,她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季宜靈被她這無所謂的態度激得紅了眼眶。
“裴月姝,你以為你是什麼勝利者嗎,如果不是因為你懷了孩子,你以為你能笑到最後嗎?”
裴月姝緩緩一笑,“是與是不是,我如今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後。”
“嗬。”
“聽說你想見我?”
季宜靈一看到她這得意洋洋的模樣,想說的話不知為何就說不出口了。
可她並不是求她。
“我要見伏桐。”
“一個死人,我如何讓你見他。”裴月姝露出諷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