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氣乍冷。
城外,陽光穿透薄霧,景色也逐漸清晰起來。
草葉上凝結著一層晶瑩的露珠,在朝陽的照射下閃爍著點點光芒。與之不同的是覆蓋了地麵的枯黃落葉,每一陣風吹過,它們便會迫不得已的飄向空中,打幾個旋,最終又無奈地落回地麵,靜靜地等待腐爛。
遠處的田野裡,隻剩下光禿禿的稻茬,偶爾能見到一兩隻麻雀在田間跳躍,尋找著遺落的穀粒。當然,還有最後幾隻大雁穿過朝雲,掠向遠方的天際。
官道上,一個老農趕著輛驢車緩緩而行,時不時揮動著鞭子催促老驢加快腳步,驢子發出一聲聲不滿的嘶鳴,似乎在抗議這一大早就被趕出來乾活的命運。
“嘶——餓啊,嘶——餓啊……”
張峰看著驢,驢看著老農,老農看著張峰。
項小滿突然就覺得很丟人,臉臊的通紅:“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我學得像不像?”張峰咧嘴笑道,又對著驢學了兩遍,惟妙惟肖的叫聲,引得老驢也回頭望了望,似乎在尋找同伴。
“誒誒誒,你看你看。”張峰拉了拉項小滿,一臉激動,“那頭笨驢也被我騙過去了!”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項小滿斜睨著張峰,眼裡的鄙夷都快變成刀子了,“你到底有沒有正形?能不能彆這麼無聊?”
“這世道,連驢都一直喊餓。”驢車走遠,張峰也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項小滿,繼續逗弄道:“你走這麼慢,是怕把屁股顛壞嗎?”
項小滿白了他一眼:“你昨夜不是都說了嗎?既然時間已經來不及,何必還要再這麼著急趕路?”
“嗬嗬,你轉變得倒是挺快。”張峰盯著項小滿的馬,又問,“你有涼地青曲不騎,為何要騎著一匹普通的馬?”
“「青驍」還是幼馬,不適合長途跋涉。”項小滿道。
“原來如此,我倒是沒注意。”張峰點點頭,突然有些古怪的看著項小滿,“你管它叫「青驍」,那你知不知道……”
正說著,張峰突然緘口,猛地勒住韁繩,扭頭往鄴邱城的方向望了過去。
“咋了?”項小滿察覺到張峰的異樣,也停下馬,疑惑地問道。
張峰沒有回答,翻身下馬,將耳朵貼在地上,靜靜地聆聽著。
項小滿見狀,也連忙下馬,跟著張峰的動作,將耳朵貼在地麵。
“馬蹄聲。”張峰沉聲說道,“是馬隊,在我們後麵,不遠。”
項小滿仔細聽了一會兒,果然聽到了微弱的馬蹄聲,心中一驚,低聲問道:“衝我們來的?”
張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而是翻身上馬,勒轉馬頭,緊握方天畫戟,警惕地注視著後方。
項小滿有樣學樣,提著「破陣槍」,與張峰並馬立在路邊,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任何情況。
俄頃,果見一隊騎兵呼嘯而至,足有半營之數。隻是他們並未在二人麵前停留,眨眼間便越過二人,向西而去。
項小滿望著揚起的枯葉,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不是衝我們來的。”
張峰眼睛微眯,望著跑遠的馬隊,沉聲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領頭的很麵熟?”
“麵熟?”項小滿低頭沉思,好一陣兒才想了起來,“是方令舟軍中的那個王校尉。”
“不錯。”張峰說道,“那日咱們去見方令舟,從大帳裡走出來的就是他。”
項小滿再次望了過去:“看他們的方向,好像也是去雍州的。”
張峰點了點頭:“咱們也走吧,小心一點兒。”
項小滿一怔,有些不明白張峰這句小心點兒是什麼意思,皺了皺眉,拍馬跟上。
兩人繼續前行,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張峰的提醒讓項小滿心中警鈴大作。
行出十數裡,項小滿還是忍不住問道:“瘋子,方令舟的兵可以隨便離開營地嗎?”
“當然不能!”張峰搖了搖頭,“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
話音未落,張峰的臉色又是突然一變,與之前一樣,再次猛地勒住韁繩,向身後看去。
“又咋了?”項小滿同樣停下馬,他現在有些煩躁,心裡也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峰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遠方。
不多時,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再次傳來,隻見一隊騎兵正急速向他們衝來,前排的幾個軍士手持長弓,箭已上弦。
項小滿心中一驚,急忙挺起「破陣槍」,準備迎戰。
嗖嗖嗖!利箭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數十支箭矢如同雨點般射來。
“快躲開!”張峰大喝一聲,揮舞著方天畫戟,擋在項小滿身前。他手中畫戟舞得密不透風,將射來的箭矢一一擊飛。
項小滿也不甘示弱,正要挺槍上前,卻聽張峰大喝了一聲:“不要戀戰,快走!”
他在箭雨中尋出一個空檔,一畫戟便拍在了項小滿胯下的馬屁股上,那馬兒吃痛,揚蹄發出一聲嘶鳴,便向著西邊狂奔而去。
“駕!”張峰也是不敢遲疑,一夾馬腹,調轉馬頭,緊緊跟上了項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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